三位实力远超寻常同阶的大乘境修士,各展其能,神念以不同形式、不同角度覆盖扫描,彼此互补,默契无间,进行着一次凶险万分、精密至极的内部透析。
时间在极致寂静中缓缓流逝。密室之内,落针可闻,只有三人悠长平稳的呼吸声,以及那无形中弥漫的、令人心悸的强大神念波动。
青云真人守在外间,寸步不离,神色紧张至极,掌心之中已满是冷汗。他虽然无法清晰感知那三种迥异神念的具体运作,但那弥漫在空气中、引而不发的磅礴压力,却让他心弦紧绷到了极点。他既期待能有所发现,又无比担忧三人会惊动那潜藏的可怕存在而遭到反噬。
突然!
盘坐中的凌绝,眉头极其轻微地蹙动了一下。他那如同灰色蛛网般蔓延的寂灭神念,在掠过宗门藏经阁后方一处偏僻已久、堆放废弃杂物的院落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已与环境中的尘埃、腐朽之气完全融为一体的能量残留。这丝残留带着一种阴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与周围环境中那虽然稀薄却依然存在的天地灵气格格不入。更让凌绝心神一凛的是,这股残留的“韵味”竟与他自身的寂灭之力有着一两分的相似,但其本质却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拙劣而恶毒的模仿,一种对“终结”力量的扭曲污染!残留已非常淡薄,显然已被高手刻意处理甚至毁灭过,但终究未能完全瞒过对寂灭规则敏感到了极致的凌绝。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蓝玲儿置于膝上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她那庞大复杂的计算模型之中,一个原本被标记为“正常运转”的小型聚灵阵——位于弟子居所区域边缘的丙字柒号院落下方——其各项运行数据中的一个微小参数,发生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偏差:该阵法在过去三个时辰内,夜间维持运转所消耗的下品灵石能量总值,与理论上应产生的灵气增幅强度以及院落实际灵气浓度提升值之间,存在一个极其微小、连布阵者自己都会认定为正常损耗或测量误差的差值。这个差值小到令人发指,但在蓝玲儿那囊括了整个分舵无数数据、进行交叉比对与宏观建模的恐怖算计体系中,这一点点“不合理”被瞬间捕捉、放大、高亮标记!能量绝不会凭空消失,那点微末的差值,究竟去了哪里?她的神念立刻重点锁定了那处聚灵阵及其周边地下区域。
而云璃那高度凝聚的月华神念探针,在悄无声息地扫过一位素以严厉公正、铁面无私着称的刑堂长老吴清风那防守严密、看似清正的院落时,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极其隐晦却尖锐的抵触感。并非直接的魔气或邪气,而是一种深藏于灵魂深处、被层层道心修为和禁制精心掩饰包裹着的阴暗情绪。那情绪复杂得令人心悸,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强烈的不甘、野心的躁动,以及一丝……扭曲的狂热?就如同光滑如镜的冰封湖面之下,那汹涌澎湃、渴望破冰而出的黑暗暗流,在纯净月华无意间掠过冰面最薄之处时,激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虽一闪即逝,却已留痕。
三人的神念并未因此停留,继续保持着极致的谨慎,进行着全面而细致的扫描。更多的疑点,开始陆续浮现。
护山大阵的一处位于丹堂附近的次级控制节点,在过去的六个时辰内,竟有两次极其短暂(每次不足万分之一个刹那)的、权限验证逻辑异常的调用记录。调用者的身份标识被某种极高明的手法巧妙地伪装成了正常的阵法日常巡检指令,调用指令的目标能量指向,清晰地指向了流云城西南方向千里之外的某片荒芜山岭!但不知是因距离过远、干扰过大,还是对方过于谨慎,这两次调用都未能完成稳定的能量连接便突然中断。
一名平日表现勤勉踏实、待人温和的内门弟子赵溟,在其居所内打坐时,心神之中曾毫无征兆地爆发过一次剧烈、短暂到极致的恐惧波动!那恐惧如此强烈,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虽然瞬间就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下去,表面恢复平静,但在凌绝那专注于感知情绪的寂灭神念感知下,那瞬间的爆发如同无尽死寂的黑夜中猛然炸开的一道惊雷,清晰得刺眼!他在恐惧什么?是什么能让一个宗门精英弟子在自己最安全的居所内恐惧如斯?
还有另外几处地方,比如炼丹房的地火引流渠深处、炼器坊的废料堆积处、甚至灵兽园角落的排污口,其能量流动偶尔会出现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持续很短时间的微小涡旋,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定期地、贪婪地汲取着这些地方残余的、驳杂的、不易被察觉的能量。
……
数个时辰在高度紧张与专注中悄然流逝。当时辰将至,天际即将泛起第一缕微光之时,密室中的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缓缓收敛那铺散至宗门各处的神念。
那无边无际的灰色寂灭蛛网如潮水般退去;那几根纯净的月华探针悄然消散;那接收着海量数据的无形算阵也随之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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