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内的天地,与外界截然不同,仿佛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凝固的黄昏囚笼。
天空是一种永恒的昏黄色,像是巨大的、半透明的琥珀穹顶,将整个世界笼罩其中。不见日月星辰,却有一种不知来源的暗淡光芒,均匀地洒落下来,照亮着这片死寂而危险的土地。这光芒本身也带着一种迟暮之感,落在皮肤上,并不温暖,反而有种渗入骨髓的阴凉。
空气中的灵气异常浓郁,精纯程度远超外界任何所谓的洞天福地,甚至比凌绝在曙天盟总舵精心布置的聚灵阵核心区域还要精纯数倍!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着液态的灵气,若是寻常低阶修士在此,恐怕吸上一口就会经脉胀痛,有爆体之危。
然而,这精纯的灵气却并非福音。其中夹杂着浓烈得化不开的煞气,那是万古之前无数强者陨落时留下的不甘与杀意凝聚而成;还有丝丝缕缕肉眼难辨的猩红杀伐之气,如同无形的毒针,试图刺穿护体罡气,侵蚀心神;更深处,则是一种万古不化的苍凉死意,沉甸甸地弥漫在每一寸空间,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终结与荒芜。
神识在这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和扭曲。以凌绝如今大乘境后期、历经《寂灭天经》淬炼的强大神念,若在外界,足以轻易覆盖万里山河,纤毫毕现。但在此地,他的神识竭力延伸,也仅能模糊地感应到方圆数十里的情况,再远处,便如同坠入一片混沌的泥沼,不仅无法探知,甚至有种神识要被那粘稠的黑暗与混乱吞噬、同化的错觉。这种感觉极为糟糕,仿佛变成了盲人,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五感来警惕未知的危险。
“这片天地…规则残缺,煞气盈野,神识在此竟如同陷入泥潭,难以延展。” 凌绝微微蹙眉,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凝重。他体内的噬灵根微微颤动,自主地吞噬着周围试图侵入的煞气与死意,将其转化为一丝微弱的劫力,但这过程同样带来一种冰冷的刺痛感,提醒着他此地能量的驳杂与危险。
云璃静静地立于他身侧,净世仙莲道体自然流转,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辉,将那些无形的污秽与负面能量排斥在外。她黛眉轻蹙,清冷的目光扫过四周:“灵气虽浓,却污浊不堪,煞气与死意已然和此地灵气融为一体,长期滞留,恐侵蚀道基。凌绝,玲儿,务必谨守心神。”
蓝玲儿点了点头,她修行的《碧海星澜诀》对能量感知尤为敏锐,此刻她脸色也有些发白:“不仅仅是压制,神识探查时,还能感觉到一些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回响’,像是…无数残魂执念的混合体,在干扰我们的感知。”
他们所处的这片山林,广阔得仿佛没有边际。入目皆是那种呈现暗金色的坚硬古木,树干粗壮得数人难以合抱,树皮皲裂,如同龙鳞。枝杈虬结,肆意地向上、向四周伸展,形成一片几乎密不透风的巨大树冠,将本就昏暗的天光进一步遮蔽。林间光线极其黯淡,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缝隙投射下来,在地上留下摇曳的、如同鬼魅般的图案。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种寂静并非空无,而是仿佛一头沉睡的太古凶兽在屏息,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危险。脚下的泥土是暗红色的,踩上去有种粘稠感,仿佛被鲜血浸透后又凝固了万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殖质气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以及一种金属锈蚀后的味道。
“吼——!”
毫无征兆地,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咆哮猛地撕裂了寂静!这咆哮声中充满了暴虐、饥饿与毁灭一切的欲望,音波震荡,使得周围暗金色的树叶都簌簌作响。
左侧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中,一道快如黑色闪电的身影猛地扑出!那是一头形似猎豹的妖兽,但体型却大了数倍,浑身覆盖着惨白色的、仿佛由无数骨骼拼凑而成的厚重骨甲,关节处延伸出狰狞的骨刺。它的一双眸子是纯粹的猩红色,里面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其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在声音传来的瞬间,就已经扑到了凌绝近前,一只覆盖着骨甲的利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和五道惨白的寒芒,直取凌绝的头颅!爪风过处,空间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其实力,赫然达到了大乘境初期!
“小心!是骨煞豹!” 云璃的清喝声几乎与妖兽的咆哮同时响起。她并未祭出流霜月魄环,但纤纤玉指已然抬起,指尖萦绕着凝练至极的月华寒气,后发先至,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射向骨煞豹腾空时最不易发力的后肢关节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响起。那凝练的月华寒气瞬间命中,刺骨的寒意爆发,骨煞豹那覆盖着骨甲的后肢关节处,肉眼可见地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闪烁着晶莹蓝光的冰霜!它那迅若闪电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迟滞,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硬。
就是这刹那的破绽!
凌绝甚至没有回头,面对这足以秒杀寻常大乘境初期修士的突袭,他只是看似随意地、反手一记手刀劈出。没有璀璨的光华,没有浩大的声势,手臂挥动间,只有一股内敛到极致、却蕴含着《万劫不灭体》恐怖肉身之力与一丝寂灭拳意的力量凝聚于掌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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