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三天。
市区的断壁残垣被新雪覆盖,冻成坚硬的冰壳,踩上去能听到玻璃碎裂的脆响。
军大衣缩在废弃银行的柜台后,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手里攥着块冻硬的面包,牙齿咬下去时,牙龈被硌出细密的血珠。
“操他娘的。”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视线扫过蜷缩在墙角的夹克和毛线帽。
夹克的左臂用布条胡乱缠着,那是几天前被林风的枪吓到,逃跑时留下的伤口,冻得发紫的皮肤下,隐约能看到发黑的血痂。
毛线帽则在发抖,不是冷的,是吓的,林风举枪的瞬间,那黑洞洞的枪口像只盯着猎物的眼睛,至今还在他梦里打转。
“还惦记那别墅?”
夹克扯了扯布条,疼得龇牙咧嘴,“姓林的有枪,我们三个差点交代在那儿,现在去找死?”
“没枪才叫找死。”
军大衣突然冷笑,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层层剥开后,生锈的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是把五四式手枪。
枪管上的锈迹像干涸的血迹,弹匣松松垮垮地挂着,显然是从哪个废弃的警局角落里翻出来的废品。
他们之前为了报复,还偷摸跟了林风回去,跟着雪地车的车痕,知道了林风住的地方。
他们虽然害怕,但是对林风手里的枪可是馋的很,只是见到如钢铁般堡垒一样的别墅,什么念头都打消了。
但是找到枪以后,报复的念头又起来了。
“从市局档案室找到的。”
军大衣摩挲着扳机,指腹蹭过扳机护圈上的凹痕,“试了两发,能响。还有五发子弹。”
他顿了顿,眼神阴鸷,“其中一发是哑弹。”
毛线帽的眼睛亮了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就算有枪,就我们三个?上次他开一枪,我们就跟丧家犬似的跑了……”
“上次是我们没准备。”
军大衣猛地拍向柜台,积灰的玻璃震得哗哗响。
“他有枪又怎么样?我们现在也有!五发子弹,足够打穿他那扇破门了!只要杀了他,别墅里的粮和女人就都是我们的了!”
他凑近两人,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你们忘了那别墅里的食物?他们甚至不用穿棉衣?忘了王玥那娘们的脸?上次隔着门缝我都看见了,她穿的毛衣领口开得那么低。”
夹克的喉结动了动,伤口的疼痛似乎被某种更原始的欲望压了下去。
毛线帽则想起了柳若雪端着热水走过的样子,那双手白皙得像雪,和他们现在皴裂出血的爪子天差地别。
“可我们人太少。”
夹克还是犹豫,“姓林的能在末世里把别墅守得那么严实,肯定不止一把枪。”
“那就找人。”
军大衣站起身,将手枪重新用油纸包好塞进怀里。
“找那些快饿死的,找那些被抢得家破人亡的,告诉他们翡翠别墅有吃不完的罐头和泡面,有烧得旺旺的壁炉,只要跟着我们,就能从姓林的手里抢过来!”
他顿了顿,眼神狠戾:“但别告诉他们姓林有枪,更别提我们被他打跑过的事。”
夹克瞬间明白了:“就说……别墅里只有个守着物资的软蛋?”
“对。”军大衣笑了,露出泛黄的牙齿,“就说他是个靠着公司关系霸占物资的废物,手里只有根烧火棍。”
三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贪婪像野草般疯长。
傍晚时分,他们在城东的烂尾楼里找到了第一拨目标。
五个流浪者蜷缩在尚未封顶的楼梯间,用破麻袋裹着身子,其中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年轻人,正啃着块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冻馒头,碎屑掉在雪地上,立刻被冻成了冰碴。
“喂。”军大衣踢了踢麻袋,声音像刮过铁皮的风。
流浪者们警惕地抬头,眼里的光和野狗没什么两样。
“想不想吃热的?”军大衣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半块压缩饼干,这是他们三天来最体面的食物了。
饼干在年轻人眼前晃了晃,他的喉结疯狂滚动,却死死攥着手里的冻馒头,没敢接。
“翡翠别墅知道吗?”
军大衣收回饼干,慢条斯理地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
“离这儿二十公里,里面堆着山一样的罐头、泡面、矿泉水,还有壁炉烧得能光着膀子。”
没人说话,但楼梯间里的呼吸声明显变粗了。
“守别墅的就一个姓林的,手里没家伙,是个怂包。”
夹克适时开口,故意挺了挺缠着布条的左臂,装作是打架留下的伤。
“我们哥仨本来想自己去,可惜人手不够,你们要是敢跟我们干,抢到的东西分你们三成。”
“三成?”啃冻馒头的年轻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们五个人,才三成?”
“嫌少?”军大衣挑眉,突然将整包压缩饼干扔过去,“现在给你们的,够你们在这烂尾楼里啃三天雪。去了别墅,别说饼干,红烧肉都能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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