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匠蹲下身,粗糙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那几道印子,指尖蹭过木头的纹路,能清晰地感受到印子的深度。他的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抬头看向周德才,眼神里带着几分严肃,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印子新鲜得很,你看这木纹的毛边,还没被风吹干,绝不是老早就有的,顶多是昨晚留下的。你夜里守灵的时候,没听见啥动静?比如……木头被指甲刮擦的声儿?”
周德才的嘴张了张,想说后半夜那“窸窸窣窣”的刮擦声,想说长明灯突然熄灭的诡异,想说那声凄厉得像哭的猫叫,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怕说出来,张木匠和他徒弟会觉得邪门,会不愿意在这里打棺材;更怕自己一说,昨夜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会再次缠上自己,让他连站都站不稳。他只能用力摇了摇头,喉咙发紧,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没……没听见啥,可能……可能是老鼠吧?夜里老鼠出来活动,不小心划到的。”
“老鼠?”张木匠挑了挑眉,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他又低头摸了摸那几道印子,手指在印子边缘蹭了蹭,“老鼠能划出这么深的指甲印?你看这深度,得是成年人用劲儿抠才能弄出来的,老鼠的爪子可没这么大的力气,也没这么尖的指甲。”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灵床上的白布,白布安安静静地盖着,没有任何异动,可他的眼神还是带着几分警惕。接着,他又看了看周德才发白的脸,还有他微微发抖的手,心里大概明白了些什么,没再多问,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周德才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夜里多留神,要是再听见啥奇怪的动静,别自己扛着,喊上村里的人,人多阳气重,能压得住。”
周德才点点头,不敢再看那几道指甲印,也不敢再看灵床的方向,只觉得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一股凉气顺着脊椎往上爬,让他连后背都发凉。他站在原地,眼神发直,脑子里反复想着——昨夜黑暗里听到的那“窸窸窣窣”的刮擦声,是不是就是这指甲抠木头的声音?可爹的手明明凉得像冰,都已经僵硬了,怎么会有力气在木头上留下这么深的印子?还有那发黑的泥,到底是哪儿来的?难道是……爹从外面带回来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周德才就打了个寒颤,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这可怕的想法甩出去。可那几道指甲印就像刻在他的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张木匠和徒弟拎着杨木去了院里,准备搭个临时的工作台,院里传来锯子“嗡嗡”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安静。周德才却没心思听,他忍不住又走到灵床旁,蹲下身,仔细看着那几道指甲印。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印子上,深褐色的痕迹显得格外扎眼,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他昨夜发生的诡异事情。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最深的印子,木头的触感冰凉,顺着指尖传到心里,让他浑身发寒。这道印子的形状,和爹的指甲形状很像,他记得爹的食指指甲有点歪,而这道印子,也带着点细微的歪斜。
他突然想起,昨天抬爹上灵床时,他特意把爹的手摆好,让爹的手搭在身体两侧,离灵床的木沿还有一段距离,就算爹的手真的动了,也碰不到木沿啊。那这指甲印,到底是谁留下的?难道……昨夜在灵床旁边,还有别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周德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赶紧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远离了灵床,目光警惕地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衣柜、墙角、门后,每一个阴暗的地方,都像是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院里的锯子声还在继续,可周德才却觉得周围越来越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从灵床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沙沙”声。他不敢再待下去,转身快步走出了灵堂,往灶房走去,可那几道指甲印,却像个疙瘩,堵在他心里,越来越沉,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个停灵的日子,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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