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一楼走廊,就看见老王提着个保温桶从外面进来,白大褂上沾着点晨露。老王是白班保安,和孙德仁倒算聊得来,往常碰面总会递根烟,今天也不例外。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孙德仁:“孙哥,昨晚没睡好?看你这脸色,跟纸似的。”
孙德仁接过烟,手指有点抖,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着。烟雾吸进肺里,呛得他咳了两声,才哑着嗓子开口:“老王,你……你白班的时候,有没有在值班室门口见过半块饼干?就是那种奶油的,放干了发黑的。”
老王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一脸疑惑:“饼干?哪来的饼干?这楼除了咱们俩保安,就只有急诊那几个医生护士,谁会往值班室门口扔饼干?再说我白班在这儿待了快两年了,别说饼干,连个糖纸都没见过。”他顿了顿,又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问:“孙哥,你是不是昨晚碰见啥了?这楼邪乎,我早就跟你说过……”
“没、没碰见啥。”孙德仁赶紧打断他,把剩下的烟摁在墙角的烟灰缸里,心里却凉了半截。老王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他是真没见过那饼干。可自己每晚十点都能在值班室门口捡到,那饼干的纹路、奶油的痕迹,都清晰得不像幻觉,怎么会只有自己看见?
他攥着口袋里那枚从病历柜缝隙里掉出来的生锈纽扣,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还有那片茉莉花瓣、急诊室闪烁的灯、重复出现的细节……难道这些都只有自己能看见?
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孙德仁又往急诊室走。小周正坐在护士站里整理输液瓶,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白大褂的衣角上,倒显得比平时暖了些。孙德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声音比刚才还轻:“小周,问你个事。”
“孙师傅,您说。”小周抬头,笑着看向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和工作证上李茉莉的笑容有点像,让孙德仁心里莫名一紧。
“你……你夜班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急诊室的灯闪?就是那种,突然亮一下,又暗一下,连闪三下的那种。”孙德仁盯着小周的眼睛,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小周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孙德仁的胳膊:“孙师傅,您是不是熬夜熬糊涂啦?急诊室那盏老灯上个月就坏了,镇流器烧了,根本开不了。现在用的是墙角那盏临时节能灯,插电的,亮度一直稳得很,怎么会闪?我每晚值夜班,也没见过灯闪啊。”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墙角的节能灯,那灯正亮着,发出柔和的白光,连一点晃动都没有。孙德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喉咙突然发紧——他明明记得,昨晚十一点巡楼时,急诊室的灯还闪了三下,橘黄色的光晃得他眼睛疼,怎么现在就成了节能灯?
“是不是……是不是我记错了?”孙德仁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肯定是记错啦,”小周收拾着手里的输液管,语气轻松,“您这夜班熬得辛苦,难免会眼花。要不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补补精神?”
孙德仁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急诊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灯光和声音,走廊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荡。
他走到楼梯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口袋里的纽扣硌着腿,他掏出来看,那枚纽扣生锈的纹路里,还缠着一点白色的线——和李茉莉那件白大褂上的线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夜班在重复,是只有他被拖进了这场重复里。那些饼干、闪烁的灯、开着的储物间门,都是只属于他的异常。小周不知道,老王不知道,整个医院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这些东西,能听见那些声音。
他突然觉得一阵恐慌,像被什么东西裹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想找人说说,想告诉别人自己看见的一切,可看着老王和小周正常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要是说了,别人会不会觉得他疯了?会不会觉得他是因为熬夜熬出了幻觉?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缕阳光,落在他脚边,可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他攥着那枚纽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李茉莉到底想让他做什么?这些只有他能看见的异常,又藏着什么秘密?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是老王来换班了。孙德仁赶紧站起来,把纽扣揣回口袋里,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表情。他不能让别人看出他的慌乱,至少现在不能。
“孙哥,咋在这儿坐着?”老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有点累,歇会儿。”孙德仁笑了笑,声音有点沙哑,“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没再停留,快步走出老住院楼。清晨的风迎面吹来,带着点凉意,却让他清醒了些。他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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