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卒们见此情景,都有些不知所措。队正叹了口气,对胡德说:“罢了,既然她这么说,这蛇头也没什么用,就给她吧,免得再生事端。”胡德虽心里疑惑,却也不忍再让这村妇伤心,便取下蛇头,递给了她。
村妇接过蛇头,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又对着胡德等人磕了几个头,才带着家人,一步一挪地往村里走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捕卒们都沉默不语,方才杀蛇的兴奋劲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胡德摸了摸下巴,心里暗道:这京西之地,倒真是邪门得很。
此事过去没几年,胡德因年纪渐长,从捕盗队退了下来,在河中府当了个阍者,负责看守府学的大门。府学的教授是胡德的外舅,两人平日里关系不错,时常在一起闲聊。一日,外舅处理完公务,坐在门房里喝茶,胡德便想起了当年京西遇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外舅听得入了迷,等胡德说完,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胡德说:“你说的这事,倒让我想起了之前听人说的一桩奇事,也和蛇有关,就发生在京西的一个村子里。”
胡德来了兴致,忙问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您快说说。”
外舅喝了口茶,缓缓说道:“那是好几年前的端午,有个行商路过京西的一个小村庄,天气炎热,他又渴又累,便想找户人家讨碗水喝。他走到村口第一户人家门口,见院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便推门走了进去,喊了几声,却没人应答。”
“那行商正站在院子里张望,忽然听见屋子侧面传来‘喀喀’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墙壁。他心里好奇,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绕到屋侧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条胳膊粗的毒蛇,正盘踞在屋顶的横梁上,蛇头垂在屋檐下,嘴里不断滴着血,血珠刚好落在底下的一个木盆里。”
“那行商常年在外奔波,也见过些世面,知道这毒蛇的血定是剧毒无比,它这般滴血入盆,想必是想害这家人。他心里琢磨着,这家人不在家,若是等他们回来,误喝了盆里的血水,岂不是要丧命?不如我替他们除了这祸害。”
“可他身上没带兵器,赤手空拳,根本打不过这条毒蛇。他急中生智,瞥见院子角落里放着一个齑瓮,里面装着刚腌好的咸菜,便悄悄走过去,掀开瓮盖,然后快步走到屋檐下,趁着毒蛇不注意,一把将木盆里的蛇血全都倒进了齑瓮里,又把瓮盖盖好,擦拭干净痕迹,才放心地离开了院子,去旁边的邻居家借坐,打算等这家人回来,提醒他们几句。”
“他在邻居家坐了约莫一个时辰,就看见那家人的男女老少,扛着镰刀、背着麦捆,说说笑笑地从田里回来,看样子是刚割完麦子,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口干舌燥。他们一进院子,就直奔厨房,想必是想找水喝。”
“那行商在邻居家看得真切,心里有些着急,正想过去提醒,却见那家人的男主人从厨房里端出几碗齑汁,分给家人。原来他们平日里劳作回来,都喜欢喝一碗齑汁解渴,今日也不例外。几个人端起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没一会儿,就纷纷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没片刻工夫,就没了气息。”
“那行商见状,吓得脸色惨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竟间接害死了一家人。他不敢再多待,悄悄离开了村子,此后再也不敢提起这件事。后来这事儿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才被人知晓。”
胡德听完,惊得张大了嘴巴:“竟有这样的事?那行商本是好意,怎的反倒害了人?这蛇也太歹毒了,竟用自己的血来害人。”
外舅点点头,感慨道:“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般离奇。你遇到的那村妇,说大蛇是她儿子变的,虽听起来荒诞,可她那般悲痛,倒也不像是假的;而这行商的遭遇,更是让人唏嘘,好心却酿成大祸。可见这京西之地,确实多有异事,寻常人遇到,还是小心为妙啊。”
胡德连连称是,心里却又想起了当年那个村妇的模样,还有她抱着蛇头,一步一挪离去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世间的事,或许比他们看到的、听到的,还要复杂离奇得多。此后,每当有人问起京西的旧事,胡德总会把这两件与蛇有关的奇事讲给他们听,而这些故事,也便随着岁月流转,在河中府一带渐渐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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