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承伯还是不信邪,亲自守在工地。那天夜里,他听见地下传来“咚咚”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打鼓。他举着刀往地上砍,却砍了个空。忽然,一股黑气从刀缝里钻出来,直扑他面门。
“让你不听话……”黑气里传来龚姓黑影的声音。
戴承伯只觉得一阵头晕,往后便倒了下去。
十天后,戴承伯暴病而亡。他那座没盖成的宅院,成了荆州的禁地,没人敢再靠近,只有风吹过空地时,还能听见隐隐的骂声。
章授
丹阳郡的文书章授,奉命去吴郡送公文。他雇了艘小船,顺江南下,船行到毗陵时,岸边站着个穿黄色单衣的汉子,三十多岁,面色青白,对着他拱手:“先生,能否搭个船?我去吴郡探亲,付得起船钱。”
章授见他可怜,便让他上了船。汉子随身带着个竹笥,看着沉甸甸的,他却宝贝得很,吃饭睡觉都不离身。
走了数日,章授发现这汉子从不吃饭,也不喝水,白天总坐在船头,望着岸边的村庄出神,嘴里还念念有词。每过一个乡,他就会下船走一趟,回来时总带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船上的油灯都会暗几分。
有天夜里,章授被岸上的哭声惊醒。他扒着船舷看,只见那汉子站在村口,手里拿着个册子,正对着一户人家念叨。没过多久,那户人家就传出“呜呜”的哭声,像是有人断了气。
章授心里发毛,趁汉子下船的功夫,偷偷打开了他的竹笥。里面有几卷文书,上面写满了吴郡各县的人名,还有个布包,装着数百枚银针,针尾都刻着小字,像是人名。
汉子回来时,手里提着个酒壶和几片肉脯,见章授盯着竹笥,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先生想必知道我是谁了。实不相瞒,我是地府的差役,来吴郡勾魂的。蒙你搭船,这点酒当谢礼,咱们就此别过吧。”
章授吓得腿软,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些针是做什么的?”
“哦,这些啊,”汉子拿起一根针,对着月光看,“遇到该生病的人,就用针扎他的‘神’——就是魂魄,让他躺个十天半月,时辰到了再勾走。”他指了指文书,“今年吴郡多病,这些都是要走的人。丹阳那边另有差役,你回去后,别往病人家里去,免得沾了死气。”
章授赶紧求他给些药,想防备着。汉子却摇头:“我只负责行病杀人,不管治病救人,你还是求大夫吧。”说完,他化作一道青烟,连人带竹笥都不见了,只有那壶酒和肉脯还放在船上。
后来章授回到丹阳,果然听说吴郡那年疫病横行,死了不少人,死的名字,竟和竹笥里文书上的一字不差。
施续门生
吴兴的施续,有个门生姓王,是出了名的“无鬼论”者。他总说:“所谓鬼神,都是人瞎编的,要是真有,我倒想见见。”
这话传到了鬼的耳朵里。
一天午后,王生正在书房看书,忽然来了个穿白袷单衣的客人,眉目清瘦,坐下就和他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鬼神。
王生来了精神,引经据典,把“无鬼论”说得头头是道,唾沫星子溅了客人一脸。客人起初还争辩几句,后来渐渐沉默,最后叹了口气:“君辞巧,理不足。不瞒你说,我就是鬼。”
王生吓了一跳,随即笑道:“你别装了,有本事证明给我看!”
客人没说话,只是往他面前一站,身子忽然变得半透明,书房里的温度骤降,砚台里的墨都结了层薄冰。“我受地府之命,来取你性命,时辰就在明天午时。”
王生这才怕了,“扑通”跪在地上,哭着求:“大仙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求你宽限几日,哪怕让我多活一年半载……”
客人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不行。你身边有和你长得像的人吗?”
王生眼睛一亮:“有!施续帐下的都督,跟我身形相貌都差不多!”
客人点点头:“带我去见见。”
两人来到施续府中,都督正在帐前看书。客人和他对坐,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铁凿,一尺多长,闪着寒光,“啪”地按在都督头上,又拿出个小椎,“砰砰”地往下打。
都督皱着眉:“头有点疼。”
没一会儿,他的脸色就白了,疼得直咧嘴:“怎么越来越疼……”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都督就趴在桌上不动了,七窍流出血来。
客人对王生说:“好了,用他替你,你暂且安全了。”说完便消失了。
王生虽然捡了条命,却再也不敢说“无鬼”了,没过多久就辞了官,躲到乡下,天天烧香拜佛,连夜里都不敢出门。
张道虚
吴郡的张道虚、张顺兄弟,是当地有名的文人,住在阊门附近。母亲去世没多久,两人就买了座新宅,打算换个环境,排解丧母之痛。
搬进新宅的头天傍晚,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声音闷闷的,像从地底下传来:“里面住的可是张公子?”
张道虚开门一看,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股土腥味飘进来。“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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