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洞口的草自动分开,那只大蜘蛛爬了出来。它伏低身子,对着金刚仙行了个类似叩拜的礼,八足微微颤抖,眼神里没有了对双头蛇时的凶戾,反倒透着恭顺。
金刚仙用锡杖轻轻碰了碰蜘蛛的背甲,声音放得很柔:“痴儿,修了千年,还没悟透么?”
蜘蛛抖了抖,像是在回应,随后退回洞里,洞口的草又自动合拢,恢复了原状。
李朴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师、师父,它……它听得懂您说话?”
金刚仙没回答,只是望着洞口的方向,若有所思。直到暮色漫上来,才转身往回走:“回去吧。”
当晚,金刚仙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白胡子老人,穿着粗布短褂,手里捧着匹布。那布很奇怪,摸上去滑溜溜的,像水又像云,上面的花纹不是绣的,倒像是无数只小蜘蛛织出来的网,细密、精巧,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大师,”老人对着他拱手,声音里带着股沧桑的意味,“我就是白日里那只蜘蛛,修了千年,能织世间难见的布。愿把这布献给您,做件福田衣,求您慈悲,渡我脱离这虫身。”
说完,老人化作一缕烟,那匹布却轻飘飘地落在床头。
金刚仙猛地睁开眼,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枕边——那匹布竟真的在!他伸手摸了摸,质地冰凉,花纹在暗处微微流动,果然像无数只小蜘蛛在爬。他心里一动,知道这是蜘蛛的修行在向他求助。
第二天,他找来寺里最好的裁缝,让他用这布做件僧衣。裁缝缝衣时,总觉得针脚会自己往一起凑,线也走得格外顺,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帮忙。等衣服做好了,金刚仙穿上一试,竟觉得身轻如燕,灰尘沾不上,雨水打不湿,连走山路都不觉得累了。
寺里的僧人都说,这是蜘蛛在护着他呢。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直到半年后,金刚仙决定回天竺。
临行前,他带着几个徒弟去了峡山的金锁潭。潭水黑漆漆的,深不见底,据说底下锁着条恶龙,是当年大禹治水时镇在这里的。金刚仙站在潭边,摇响锡杖,念起召水咒。
咒语声里,潭水竟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劈开似的,往两边退去,露出湿漉漉的潭底。在一个小水洼里,有条三寸长的泥鳅正蹦跶着,银灰色的身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就是龙子。”金刚仙拿出个青瓷澡瓶,对着泥鳅晃了晃,“它是潭底老龙的幼子,天生有控水的本事。我带它去海门,用丹药煮成膏,涂在脚上,渡海就像走平地。”
徒弟们都啧啧称奇,只有李朴想起了那只蜘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话不知怎么被潭底的老龙听了去。
当晚,寺里的杂役傅经刚关了前殿的门,就见一个白衣老头从阴影里走出来。老头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捧着个精致的转关榼——那是种双层酒壶,一拧就能换酒,据说当年晋帝鸩杀牛将军用的就是这种。
“小师傅,”老头声音发哑,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打开一看,竟是百两黄金,黄澄澄的,在月光下晃得人眼晕,“知金刚仙大师好酒,这榼里,一边是上好的美酝,一边是剧毒的酒醪。你把这酒献给他,这些金子就归你。”
傅经的眼睛瞬间直了。他来寺里做杂役,就是为了挣钱给娘治病,这百两黄金,够他请最好的大夫了。他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记住,”老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拧这个机关,就能让他喝到毒酒……他要煮我的龙子,此仇不共戴天,我却斗不过他,只能求你帮忙。”
傅经连连点头,把黄金揣进怀里,捧着转关榼,脚步轻快地往金刚仙的禅房走去。他没注意到,老头转身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属于人类的幽光。
金刚仙正在灯下整理经文。案上堆着厚厚的贝叶经,都是他打算带回天竺的。昏黄的油灯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锡杖靠在桌边,杖头的铁环偶尔轻轻晃动,像是在打盹。
“师父。”傅经推门进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我见您明日就要启程,特地打了壶好酒来,给您践行。”
他把转关榼递过去,手指悄悄扣住那个机关,心里默念着老头教的法子。只要金刚仙拧开盖子喝酒,他就趁势一转……
金刚仙抬起头,看了看那酒榼,又看了看傅经有些僵硬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没多想,伸手接了过来:“有心了。”
他拧开盖子,一股醇厚的酒香飘了出来,确实是好酒。他刚要往嘴里倒,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四五岁的小儿“噌”地蹿了进来,一把抢过酒榼,狠狠摔在地上!
“啪!”
酒榼摔得粉碎,酒洒了一地,散发出股刺鼻的气味,哪里是什么好酒,分明带着股苦杏仁般的毒性!
“你!”傅经大惊失色,指着小儿说不出话来。
小儿叉着腰,仰着小脸瞪他,奶声奶气地喊:“这酒是老龙拿来毒师父的!你这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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