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夜叉的膝盖骨碎了,“嗷”地叫了一声,单腿跪在地上。韦自东跟上一步,横刀从它后颈砍进去,干脆利落。
第二只夜叉也倒了。
天快亮时,韦自东拖着两只夜叉的尸首往山下走。雪被血染成了暗红色,拖过的地方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段将军庄的人都围了出来,看见那红头发、铁爪子的怪物,吓得往回缩,又忍不住探头看。
段将军捋着胡子,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一拍大腿:“你小子,可比周处还厉害!周处除三害,你这直接斩夜叉啊!”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道士,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拎着个丹炉,炉底还沾着黑灰。他盯着夜叉的尸首,眼睛发亮:“壮士好身手!”
韦自东斜了他一眼:“有事?”
“实不相瞒,”道士搓着手,“我在山后山洞里炼丹,快成了,可总被妖魔捣乱——不是夜叉,是些长翅膀的蛇,还有会喷毒的癞蛤蟆。我这丹要是成了,能让人延年益寿,壮士要是肯帮我护着,成了分你一半。”
韦自东本不想管,可一听“妖魔”两个字,手又痒了。他瞥了眼道士手里的丹炉:“什么时候?”
“就今晚五更,”道士说,“它们总在那时候来捣乱。你到洞口守着,见怪东西就砍,别让它们靠近丹炉就行。”
当天夜里,韦自东跟着道士往山后走。山洞藏在一片松林里,洞口被藤蔓挡着,掀开藤蔓,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里面亮堂堂的,是丹炉里的火光。道士蹲在炉前,往里面添着药材,有灵芝,有雪莲,还有些韦自东叫不上名的,黑乎乎的像块炭。
“就在洞口站着,”道士嘱咐道,“别进来,丹气太盛,凡人受不住。”
韦自东守在洞口,手里的横刀擦得锃亮。五更天的风最凉,吹得松林“沙沙”响。突然,他听见头顶有“嘶嘶”声,抬头一看,几条长翅膀的蛇正从松树上往下爬,蛇鳞是绿色的,翅膀像蝙蝠的膜,眼睛红得像血。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韦自东挥刀就砍,刀风把蛇头削了下来,绿色的血溅在雪地上,冒起白烟。
刚解决掉蛇,又听见脚边有“咕呱”声。几只癞蛤蟆跳了过来,有磨盘大,背上全是脓包,一蹦就喷出黄绿色的汁液,落在石头上,石头立刻被腐蚀出小坑。韦自东没敢碰,用刀背把它们往远处拨,趁它们落地的空档,一刀一个,劈成了两半。
正砍得兴起,忽然看见个影子飘了过来。不是怪物,是个女子,穿着白纱裙,手里举着朵芰荷,慢悠悠地从松树林里走出来,笑盈盈地说:“壮士辛苦了,我给你送碗汤……”
韦自东皱眉。这时候哪来的女子?他没说话,挥刀就朝那女子砍去——刀还没碰到她,女子就“噗”地变成了团白烟,散了。
“好身手!”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韦自东抬头,看见个道士乘云驾鹤,飘在半空,穿着紫色道袍,手里拿着拂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妖魔除尽,丹要成了!”
他说着,就往山洞里冲。韦自东刚想跟进去看看那丹长什么样,就听见山洞里“嘭”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热浪把他掀得后退了好几步。
等烟散了,他冲进山洞,看见道士坐在地上哭,丹炉炸成了好几瓣,里面的丹药连个渣都没剩下,只有些焦黑的粉末。
“我的丹啊……”道士捶着胸脯,“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就能成了!”
韦自东看着满地狼藉,心里也悔——刚才要是拦住那乘云的道士就好了。他捡起块丹炉的碎片,摸了摸,还热乎的。
道士哭够了,抹了把脸,突然站起来,往丹炉碎片上倒了些水,搅了搅,变成碗浑浊的汤:“喝了吧,这是丹的余气,喝了总比白来一趟强。”
韦自东半信半疑地喝了。那汤有点苦,还有股焦糊味,喝下去却像有股暖流,从肚子里往四肢窜,浑身的疲惫都没了。
后来,道士收拾了碎片,叹着气走了,说要去终南山再试一次。韦自东在段将军庄住了些日子,每天对着镜子看,发现自己好像年轻了点——眼角的细纹没了,力气也比以前大,劈柴的时候,一斧子能把木桩劈成四瓣。
段将军说:“你这是得了造化。”
韦自东笑了笑,没说话。他心里清楚,这“造化”来得蹊跷,可他不后悔。
过了些日子,他告别了段将军,往南岳去了。有人说在衡山看见过他,跟个老道士学炼丹;也有人说他去了洞庭湖边,跟渔夫打鱼;还有人说,他其实回了太白山,就住在那破庙里,夜里还能听见他跟夜叉聊天……
没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只有段将军庄里,至今还摆着那两个夜叉的骷髅,红头发早就掉光了,颅骨上还留着柏树干砸出来的凹痕。孩子们常围着骷髅玩,段将军看见了,就会说:“这是韦壮士打下来的,你们长大了,也要做个有胆子的人。”
风从太白山吹过,带着雪粒和松脂的香,像是在说,有些故事,不一定非要结局,留着些念想,才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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