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年间的平原郡,说起管辂,没人不竖大拇指。这汉子生得眼窝深陷,下巴尖尖,不像寻常读书人那般白净,倒像常年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的农夫,可那双眼睛,亮得能照见人心底的事。他打小就爱仰头看星,蹲在地上画符,十岁时就能把《周易》背得滚瓜烂熟,乡里人都说:“管辂这孩子,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管辂二十岁那年,名声就传出了郡界。不是因为他读了多少书,而是他那手占卜的本事,神得让人咋舌。
那年春天,邻村有个姓王的妇人,家里唯一的耕牛丢了。那牛是她家活命的根本,春播在即,没牛就误了农时。妇人急得头发都白了半截,哭哭啼啼找遍了四乡八镇,连牛毛都没见着一根。有人说:“去寻管辂试试吧,他说不定能算出牛在哪儿。”
妇人半信半疑,揣着两个刚蒸好的麦饼,找到了管辂住的破屋。管辂正在院里劈柴,见她哭得抽噎,放下斧头问:“丢了牛?”妇人点点头,把麦饼往他手里塞:“先生若能帮我找着牛,我家秋收了,头一担新米先送您这儿来。”
管辂没接饼,眯眼望了望东边的日头,又掐着手指算了半晌,说:“你往东边走,过三条河,有片乱葬岗,牛就在那儿的坟头树杈上挂着,是被藤蔓缠住了。”
妇人听得直发懵:“坟头?牛怎么会往那儿跑?”管辂笑了:“你去了便知,若找不着,再来骂我不迟。”
妇人咬咬牙,真往东边去了。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果然见着片荒冢,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她壮着胆子往里走,远远就听见“哞哞”的叫声,抬头一看,自家的黄牛正被几丛老葛藤吊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上,四蹄乱蹬,脖子上的缰绳勒得紧紧的。
妇人又惊又喜,解开藤蔓把牛牵回家,可越想越不对劲:管辂怎么能说得这么准?莫不是他偷了牛,故意藏在那儿骗钱?她越想越气,竟拉着牛去了县衙,把管辂告了。
县太爷是个老学究,素来不信占卜之说,一听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牛还装神弄鬼,当即派人把管辂拘了来。大堂上,管辂神色坦然,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大胆狂徒,竟敢偷牛欺民,从实招来!”
管辂拱了拱手:“大人明鉴,草民从未见过那牛。那日见王妇人眉间带土气,又逢春牛星犯冲,掐算方位,才知牛在东丘坟地。”县太爷哪里肯信,叫人去坟地查勘,果然在柳树上找到了残留的葛藤,又问了几个路过的樵夫,都说前几日见着一头黄牛在坟地附近啃草,像是被什么惊了,疯跑着撞进了树林。
“那你怎么知道牛是吊在树上的?”县太爷追问。管辂指着大堂外的日影:“那日辰时,艮位有绳气缠绕,牛属土,遇木则绊,不是吊在树上,还能在哪儿?”一番话听得县太爷目瞪口呆,只好把他放了,还亲自送出门:“先生真乃神人也。”
这事传开,管辂的名声更响了。连洛阳城里的人,都有人专程来求他占卜。
有个洛阳书生,娶了个美娇娘,却不知怎的,新婚没过半年,妻子就不见了。书生寻了三个月,把洛阳城翻了个底朝天,连妻子的娘家都找遍了,愣是没消息。有人说他妻子怕是被人拐走了,有人说怕是跑回乡下了,书生急得快疯了,听说管辂在平原郡,竟雇了辆马车,跑了三天三夜赶来。
管辂听完他的哭诉,取来蓍草,摆了个“睽”卦。他盯着卦象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你妻子没走远,就在洛阳城里。明日你去东阳门,找个挑着猪笼的汉子,故意撞他一下,让猪跑了,跟着猪走,就能见着人。”
书生听得稀里糊涂:“撞挑猪的?这跟我妻子有什么关系?”管辂摆摆手:“照做便是,记得要在巳时,太阳刚过城门楼那会儿。”
书生半信半疑回了洛阳,第二天准时去了东阳门。那门是洛阳城最热闹的地方,来来往往全是商贩。他眼尖,果然看见个挑着猪笼的汉子,笼里装着头肥猪,正哼哧哼哧往前走。书生深吸一口气,装作走路不稳,一头撞了过去。
“哎哟!”汉子被撞得一个趔趄,猪笼的绳子断了,肥猪“嗷嗷”叫着冲了出去,顺着街边的小巷就跑。汉子急得直骂,拔腿去追,书生也赶紧跟上。
那猪跑得飞快,七拐八绕,竟一头撞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哐当”一声撞塌了半堵矮墙。墙后面突然传来个女人的尖叫,书生一看,那尖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失踪的妻子!
原来他妻子嫌他穷,跟一个绸缎商勾搭上了,躲在这院子里。那绸缎商怕被人发现,把她藏得严实,没想到一头猪撞破了好事。书生又气又喜,拉着妻子去见官,绸缎商也被抓了——这桩奇事,让管辂的名字在洛阳城传遍了。
管辂的同乡范玄龙,家里更是邪门。一年里失火三次,好好的房子烧得只剩个框架,家里的东西烧光了不说,连老母亲都被浓烟呛得卧病在床。范玄龙请了道士来做法,贴了满门的符咒,可没用,没过一个月,厨房又莫名其妙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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