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王老汉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跑出去叫人。邻里街坊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有懂些医术的老大夫,给玄石把了把脉,皱着眉说:“脉象极弱,怕是……怕是不行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傻了眼。玄石在中山郡没亲没故,只有王老汉跟他熟些,王老汉急得直跺脚:“这可怎么办?他一个外乡人,要是真没了,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有人提议:“不如先给他家里捎个信?他说他是新乐人,咱们找个去新乐的货郎,把消息带过去。”
王老汉觉得有理,赶紧写了封信,托一个常去新乐的货郎送去。十几天后,玄石的家人赶来了——他的妻子赵氏,还有两个年幼的儿子,大儿子玄明六岁,小儿子玄亮四岁。赵氏一进客栈房间,看见玄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当场就哭晕了过去,醒来后抱着玄石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当家的,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让我们娘仨可怎么活啊……”
两个孩子也不懂什么是“死”,只看见母亲哭,也跟着哇哇大哭,整个客栈都被哭声笼罩着,让人听着心酸。邻里街坊都来劝赵氏,说“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把后事办了。赵氏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在异乡也做不了主,只能听众人的安排。
王老汉帮忙找了木匠,打了一口薄木棺材;街坊们凑了些钱,买了些香烛纸钱。出殡那天,天阴沉沉的,刮着冷风,赵氏抱着两个孩子,跟在棺材后面,一步一哭,玄明牵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恐惧,玄亮则趴在母亲怀里,哭得抽抽搭搭。棺材被抬到城外的乱葬岗,挖了个土坑,慢慢放了下去,填土的时候,赵氏几乎要扑过去,被街坊们死死拉住。
“当家的,你等着,我以后每年都来看你……”赵氏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直到太阳快落山,她才在街坊们的搀扶下,带着两个孩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乱葬岗,回新乐去了。
而那只装着“千日酒”的陶坛,被王老汉收了起来,放在客栈的储物间里——他觉得这酒是“凶物”,不敢扔,也不敢碰,只想着等过些日子,找个机会埋了,免得再惹出麻烦。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转眼就过了三年。
这三年里,中山郡发生了不少事:西市的胡商换了一批又一批,悦来栈的王老汉添了个小孙子,巷口的老槐树被一场大风刮倒了,就连甄老丈的酒坊,也因为甄老丈年纪大了,慢慢减少了酿酒的量,每日只卖一坛酒,那坛封着朱砂印的“千日酒”,再也没人见过。
太和十七年的初秋,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忽然凉了下来。甄老丈坐在酒坊门口,晒着难得的暖阳,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眯着眼睛打盹。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三年前那个清晨,那个叫玄石的年轻人,站在酒坊门前,笑着喊他“甄老丈,开门喽”,手里还抱着那只刻着云纹的陶坛。
“玄石……”甄老丈喃喃自语,突然猛地睁开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了什么!
三年前的那天,他送给玄石的,是他亲手酿的“千日酒”,那酒的酒曲里,加了祖上留下的“醉仙草”粉末,寻常人饮上半碗,便能醉足一千日!他当时本想告诉玄石“此酒需醉千日,莫让家人担忧”,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千日”太过离奇,怕玄石不信,反而笑话他,便把话咽了回去,只嘱咐了一句“醉了睡几日便好”。
可如今,从那天到现在,刚好是一千日!
“坏了!”甄老丈“腾”地站起来,热茶都洒在了地上,他顾不上擦,跌跌撞撞地往悦来栈跑。三年了,玄石怕是还在睡,可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会不会以为他死了?甄老丈越想越慌,脚步也越来越快,路上的行人见他一个老头跑得这么急,都纷纷避让,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王掌柜!王掌柜!”甄老丈一口气跑到悦来栈,推开大门,声音都在发抖。王老汉正在柜台后算账,见甄老丈满头大汗,脸色发白,连忙放下账本:“甄老丈,您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玄石呢?三年前那个叫玄石的货郎,他现在在哪?”甄老丈抓住王老汉的胳膊,急切地问。王老汉一愣,随即叹了口气:“玄石啊……他三年前就没了,葬在城外的乱葬岗了。”
“没了?”甄老丈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不可能!他只是喝了我的‘千日酒’,醉了千日,现在刚好醒了!你说他葬在乱葬岗?具体在哪?快带我去!”
王老汉见甄老丈说得认真,不像是在胡说,心里也犯了嘀咕:“甄老丈,您说的是真的?那玄石……他只是醉了?”
“千真万确!”甄老丈急得直跺脚,“我那酒能让人醉足一千日,今日刚好是千日之期,他肯定醒了!要是去晚了,他在棺材里憋坏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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