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戴生心里头,始终压着块石头——他以前做过一件最见不得人的事,没跟任何人说过,如今想起,总觉得膈应得慌。那是两年前,他邻居家有个媳妇,姓周,生得清秀,丈夫常年在外做买卖,一年到头回不了一次家。戴生那时候浑,见周媳妇孤身一人,就起了坏心思,趁夜里没人,翻墙进了周家院子,缠着周媳妇说了好些混账话。周媳妇性子软,又怕传出去丢人,只能忍气吞声。后来这事被周媳妇的丈夫知道了——他提前回家,正好撞见戴生从自家后墙翻出来,心里又气又恨,可转念一想,这事传出去,自己媳妇的名声就毁了,只能压着怒火,没声张,只在心里记恨着戴生,想找个机会报复。
如今戴生改了性子,头一件事就是断了跟周媳妇的往来——哪怕路上遇见,也只是低着头快步走开,半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周丈夫看在眼里,心里的火气更盛:以前你戴生缠着我媳妇的时候那么嚣张,如今装模作样改邪归正,倒把我当傻子耍?他心里憋着气,天天盯着戴生,想找个由头把他往死里整,可戴生行事越来越谨慎,除了帮家里干活、帮邻里忙,就是在家看书,连酒馆都没踏进去过,竟让他抓不到半点把柄。
这年冬月初,地里的庄稼收完了,村里人都忙着翻地、积肥,准备来年春耕。戴生帮着母亲把家里的几亩地翻完,正往家走,路过村东头的田埂时,撞见了周丈夫。周丈夫脸上堆着假笑,老远就打招呼:“戴生,这是刚忙完?我瞅着你这阵子可是勤快多了,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戴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人没安好心,可也不好不理,只能点点头:“叔,您也忙呢。”
“忙啥,刚在那边看了眼那口老井。”周丈夫往田埂北边指了指,那里有一口废弃多年的眢井,井口用几块破木板盖着,周围长满了荒草,“前儿个我听人说,那井里头好像有野兔子窝,想着抓两只给孩子解解馋,可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不敢靠近。你年轻,眼神亮,帮我瞅瞅里头是不是真有兔子?”
戴生本不想去——那口井荒废了十好几年,深不见底,谁知道里头有啥。可转念一想,周丈夫毕竟是长辈,若是推辞,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周丈夫走到井边,蹲下身,伸手想把破木板挪开。可刚一弯腰,后背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周丈夫趁他不注意,猛地把他往井里一推!
“啊——”戴生只来得及喊出一声,整个人就顺着井口滑了下去,耳边全是风声。那井深足有七八丈,井底是硬邦邦的泥土,他摔下去时脑袋“咚”地撞在土壁上,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周丈夫趴在井口往下听,半天没听见动静,心里暗喜:这下可算除了心头大患。他把破木板重新盖回井口,又往上面压了几块石头,假装没事人似的,拍了拍手上的土,慢悠悠地回了家。
戴生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直到后半夜,才被井底的寒气冻醒。他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脑袋一阵阵钝痛,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似的,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有人吗?救命啊!”他挣扎着坐起来,朝着井口的方向大喊,声音在空荡的井底回荡,却半天没得到半点回应——这口井偏僻,夜里更没人来。
他喊了足足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也没人听见。就在他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井口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是周丈夫!戴生心里一紧,赶紧闭上嘴,屏住呼吸。周丈夫趴在井口,侧着耳朵听了半天,听见井底没动静,正想走,却冷不防听见戴生咳嗽了一声——刚才喊得太用力,这会儿忍不住呛了一下。
“还活着?”周丈夫脸色一沉,心里暗骂一声,转身就往旁边的田埂跑,不一会儿就抱来一堆石头,朝着井底“咚咚”地扔下去。戴生吓得赶紧往旁边躲,还好井底角落有个不大不小的洞——以前大概是水流冲刷出来的,他连滚带爬地钻进去,缩在里面不敢出声。石头“噼里啪啦”地砸在井底的泥土上,溅起的土渣子落在他身上,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周丈夫扔了几十块石头,见井底没了动静,还是不放心——万一这戴生命大,没被砸死,将来爬上去,岂不是要找自己算账?他咬了咬牙,转身回了家,扛了把锄头来,开始往井里填土。泥土一筐筐往下倒,井底的空间越来越小,直到土快填到洞口了,周丈夫才停手,又往上面踩了几脚,确认结实了,才扛着锄头,心满意足地走了。
戴生缩在洞里,听着上面填土的声音,心一点点沉下去。等外面没了动静,他才敢慢慢探出头——洞口被土埋了大半,只剩下一道小缝能透点气,洞里漆黑一片,冷得像冰窖,跟季表哥说的“黑暗狱”,竟真的没两样。他摸了摸肚子,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就吃了几口早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可洞里空荡荡的,别说吃的,连口水都没有。他靠在洞壁上,绝望地想:这下完了,就算没被摔死、砸死,也得在这儿饿死、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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