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九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眼神暗了暗:“父母早逝,我们兄妹俩四处漂泊,连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哪敢谈婚论嫁。”俞慎听了,心里更是怜惜,当下便拍着胸脯说:“以后有我在,你们就把这里当自己家!等我考完试,咱们一起回顺天老家,我给你们置些田产,再帮你们寻门好亲事。”
没过多久,京试放榜,俞慎落了第,心里正郁闷,恂九却拉着他说:“谨庵兄,咱们收拾收拾,回顺天吧。”俞慎点点头,跟着恂九一起卖了房子,带着素秋往顺天去了。回到家,俞慎特意收拾出两间西厢房给兄妹俩住,还派了个叫春桃的婢女过去伺候。他妻子韩氏是前侍郎的侄女,为人和善,见素秋乖巧懂事,更是喜欢得不行,每天都拉着素秋一起吃饭,还把自己的首饰拿出来给她戴。
日子一长,俞慎发现恂九竟是个读书的奇才。有次他见恂九翻书,一眼能看十行,随手写篇文章,连那些老秀才都自愧不如。俞慎连忙劝他:“恂九,你这么有才华,明年的童试一定要去考!将来定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恂九却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我如今跟着兄台读书,不过是想陪你分些辛苦。我自知福薄,不是做官的命,再说一旦入了仕途,就免不了为得失烦恼,倒不如现在自在。”俞慎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
转眼三年过去,俞慎又一次落榜。那天他坐在屋里唉声叹气,恂九推门进来,手里攥着本书,眼睛亮得吓人:“谨庵兄,不就是个功名吗?有什么难的!我以前不想考,是怕被成败牵绊,可如今见你这么憋屈,我实在忍不了了。明年童试,我去考!”
俞慎又惊又喜,拉着他的手说:“你真愿意去?那太好了!有你这才华,肯定能中。”
到了试期,俞慎亲自送恂九进考场。没想到恂九一考就中了县试第一,接着又拿了府试、道试的头名,一下子成了顺天有名的才子。远近的富贵人家都来提亲,恂九却一概拒绝,只对俞慎说:“等考完乡试再说吧。”
乡试那天,恂九胸有成竹地进了考场。考完出来,他拿着自己的文章给俞慎看,笑着说:“谨庵兄,你看这文章,就算拿不到第一,也绝不会落榜。”那些天,到处都有人传抄他的文章,连考官都夸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可等到放榜那天,俞慎和恂九挤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却连两人的名字都没见着。
回到家,俞慎强装笑脸,倒了杯酒递给恂九:“没关系,下次再考就是了。”恂九却没接酒杯,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忽然“哐当”一声,酒杯摔在地上,他整个人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俞慎吓得连忙扶起他,派人去请大夫。大夫来了,号了脉,摇着头说:“准备后事吧,他这是油尽灯枯了。”
恂九躺在榻上,气息微弱地看着俞慎:“兄台,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我……我其实不是人。”俞慎刚要说话,恂九又接着说:“我和素秋本是金陵古宅里的蠹鱼,因得了日月精华,才修成人形。这次乡试落榜,我气数已尽,活不成了。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素秋她……她已经成年,你若不嫌弃,就娶她做妻子吧,也好让她有个依靠。”
俞慎听了又惊又气,红着眼眶说:“恂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把素秋当亲妹妹,怎么会做这种事!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病。”
恂九看着他,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兄台,我知道你心善,可素秋她……”话没说完,他忽然咳嗽起来,咳了几口血,眼神也慢慢涣散了。俞慎连忙让人去叫素秋,等素秋跑进来时,恂九已经没了气息。
俞慎伤心欲绝,按照恂九的遗愿,去买了副上好的棺材。棺材送来那天,素秋扶着恂九的尸体,慢慢走进棺材里,轻声说:“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便让人盖了棺盖。俞慎看着棺材,心里总觉得不对劲,趁素秋去厨房烧水,偷偷撬开了棺盖。这一看,他吓得差点坐在地上——棺材里哪有恂九的尸体,只有一件月白绫衫,就像人蜕下来的皮,衫子下面,躺着一条一尺多长的死蠹鱼。
“兄台,你怎么能这样?”素秋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哥不让人开棺,不是要瞒你,是怕传出去,我们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了。”
俞慎连忙盖好棺盖,红着眼眶说:“素秋,是我不对。不管你们是什么,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亲人。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他找了个风水好的地方,厚葬了恂九。
自那以后,俞慎更是用心照料素秋。转眼素秋就满二十岁了,俞慎开始为她的婚事操心,跟素秋商量:“妹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婆家了。我看城中那些世家子弟,有几个品行不错的,我帮你挑挑?”
素秋却摇了摇头:“兄台,我不想嫁入豪门,找个本分的读书人就好。”俞慎点点头,托人四处说媒,可挑来挑去,素秋都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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