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过处草木凋零,因为它身上带着一股“死气”。
死气……李国华一个激灵,想起了那片秃顶的林子,还有地上那些绿得发邪的落叶。
难道……真的是山鬼回来了?
这天夜里,李国华被一泡尿憋醒。他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到墙角的夜壶边解决。刚提上裤子,就听到一种声音。
是一种……摩擦声。
嘶啦……嘶啦……
很轻,很慢,就像是用指甲在轻轻刮擦木板。
声音来自窗外。
李国华的睡意瞬间全无,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仔细听。
嘶啦……嘶啦……
那声音很有规律,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仿佛就在窗外,正对着他们的床。
月光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窗棂的格子阴影。李国华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看向床上。王有琴似乎睡得很沉,没有动静。他又看向窗户。
就在这时,摩擦声停了。
世界一下子陷入绝对的寂静。
李国华等了好一会儿,再没听到任何声音。他几乎要以为刚才那是自己的幻觉。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窗户纸上,似乎有个影子极快地一闪而过。
很高,很细长。
李国华头皮炸开,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冲到门边,抄起顶门杠,对着窗户方向大吼一声:“哪个狗日的在外头!给老子滚!”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把床上的王有琴也惊醒了。
“咋了?国华?咋子了?”王有琴带着哭音问。
李国华没理她,举着顶门杠,心脏砰砰狂跳,死死地盯着窗户。
外面,依旧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显得那么正常,又那么刺耳。
不过,那一夜之后,怪事渐渐少了。窗户外的刮擦声再没出现过,王有琴也没再看到那个细长的影子。后山秃顶的那片林子,过了一段时间,竟然又慢慢冒出了新芽,虽然长得慢,但总算有了点绿色。
村里人也逐渐敢在山脚下活动了,只是没人再敢轻易深入那片曾经秃顶的区域。大家心照不宣,绝口不提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仿佛那只是一个集体的噩梦。
林业站最后的结论是某种罕见的、突发性的植物病害叠加极端气候,至于细节,含糊其辞。村民们对这个结论将信将疑,但也没人深究。有些事,弄得太明白,反而不好。
只有李国华心里清楚,那绝不是啥子病害。他后来壮着胆子去埋黑狗的地方看过,发现狗坟旁边的一小丛灌木,叶子也掉光了,枝干上也有几道浅浅的抓痕。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一个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李国华和王有琴坐在院坝里吃晚饭,晚风习习,带着稻谷即将成熟的清香。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呈现出温柔的黛青色。
王有琴扒了口饭,小声说:“好像……没事了哈?”
李国华“嗯”了一声,夹了一筷子炒腊肉,嚼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那座沉默的大山。
山还是那座山,沉默,厚重,孕育着生机,也隐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怕是走了。”李国华含糊地说了一句。
“啥子走了?”王有琴问。
李国华没回答,只是低头吃饭。有些话,不能说破。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李家坳的乡村怪谈里,悄悄地又多了一个。关于那个夏天,一夜秃顶的山林,死寂中诡异的刮擦声,和那个细长飘忽的影子。老人们在茶余饭后,会压低了声音,对好奇的晚辈提起:莫要轻易得罪大山,那山里头啊,住着东西哩。它不高兴了,就会出来走一走,提醒一下忘了规矩的人。
夕阳彻底沉下山脊,天边只留下一抹绚丽的晚霞,映照着层层梯田和安静的村落。炊烟袅袅升起,狗在远处懒洋洋地叫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安宁、美好。
只是在那片巍峨的山影笼罩下,这份美好里,似乎永远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古老自然的、令人敬畏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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