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火柱抱着冰冷的孙子,看着疯癫的妻子,再看看躺在床上、断了手的儿子,他彻底崩溃了。他跪在院子里,对着天,嚎啕大哭:“狐仙!我错了!我不该装你!你饶了我家人吧!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
他哭得撕心裂肺,嗓子都哑了。可天上,没有一丝回应。只有风吹过老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和懦弱。
他想起小时候,爷爷说过的话:“装神弄鬼的人,会遭天谴。狐仙黄大仙,最是记仇,你骗了它们,它们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当时不信,现在,他信了。
灾难,并没有因为他的忏悔而停止。
新盖的三层小楼,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毫无征兆地塌了。巨大的砖石和木梁砸了下来,把淼淼淼刚买的宝马车和他养的藏獒,一起砸成了肉泥。那辆宝马,是淼淼淼的命根子,他看到车子被砸烂,又急又气,旧伤复发,昏了过去。
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在这场灾难中化为乌有。淼火柱看着一片废墟的家,看着疯癫的妻子,病重的儿子,冰冷的孙子,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塌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整天像个游魂一样,在镇上晃荡。人们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像躲瘟神一样。他们指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语:“看,那就是那个骗子。”“报应啊,这就是装神弄鬼的下场。”“他家遭了天谴了。”
他听着这些话,不反驳,也不生气。他觉得,自己活该。他骗了那么多人,现在,报应终于来了。
他常常一个人跑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坐在树根上,一坐就是一天。他对着槐树,喃喃自语:“爷爷,您在天之灵,看到了吗?我遭报应了。”“大山,你在哪里?你救救我吧。”“狐仙,你出来吧,我跟你拼了!”
可没人回应他。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体内的“那个他”,并没有消失。它只是蛰伏了起来,像一只吃饱了的野兽,在暗中窥视着他,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在他体内,冷冷地笑着,像是在说:“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冬至,又到了。
那天,天阴得很,乌云压得低低的,像一块巨大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鸡鸣镇的上空。风刮得很紧,卷着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在镇子上空打着旋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像是要下雪了。
淼火柱一整天都没吃饭,也没说话。他把自己关在柴房里,坐在冰冷的地上,靠着墙,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窗外,是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丫,像一只只干枯的手,伸向灰暗的天空。
阿翠在外面敲门,喊他吃饭。他不理。淼淼淼在外面骂他,让他滚出来。他也不理。
他就在那儿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
夜深了,鸡鸣镇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了。整个镇子,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村口的老槐树,在风中发出“呜呜”的怪响,像一个老人在低声哭泣。
凌晨五点十七分,挂钟的指针,再次重合。
淼火柱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推开柴房的门,走了出去。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抽搐,也没有大喊大叫。他只是静静地走着,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一步一步,走到了院子里。
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不见一丝星光。他又看了看那棵老槐树,树影婆娑,像一个巨大的鬼影。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他把绳子抛过院中的一根横梁,打了个结,然后,把头伸了进去。
他站在一张凳子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一辈子的院子,看了一眼疯癫的妻子,看了一眼病重的儿子,然后,一脚踢开了凳子。
他的身体,像一片枯叶,轻轻地晃荡着。
老槐树,发出“呜呜”的声响。那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他死的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一条白影,从他家屋顶飞上天,像只狐狸。那白影在空中盘旋了三圈,然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鸡鸣镇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可镇上的人,却久久无法平静。他们聚在村口,议论着淼火柱的死,议论着他的报应,议论着那个神秘的“狐仙”。
有人说,那是真的狐仙,因为淼火柱骗人收钱,所以降下天谴。
有人说,那根本不是狐仙,是淼火柱自己装神弄鬼,结果玩火自焚。
还有人说,那是一种“邪祟”,附在了淼火柱身上,利用他来害人。
说什么的都有。
只有张大婶,坐在村口的碾盘上,嗑着瓜子,悠悠地说:“管它是狐仙还是邪祟,反正,火柱那小子,是遭了报应了。”
不久后的一个雨夜,一个黑衣人站在老槐树下,喃喃自语:柱子,是我害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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