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觉得自己提出的想法肤浅又幼稚，根本配不上他那高大上的框架。
江辰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但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等她磕磕绊绊地说完，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林薇羞愧得恨不得把脸埋进笔记本里。
“不够。”江辰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切中要害，“消费动机理论包括驱动、认知、社会情感等多个层面。你的思路停留在表面现象归纳，缺乏理论深度和分析维度。”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涨红的脸和慌乱的眼神，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只是陈述事实般地继续道：“建议你重新阅读科特勒的消费者行为模型和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明确分析框架。文本分析不是简单归类，要挖掘背后的心理动因和社会影响因素。”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林薇刚刚升起的那点小小的自信，但也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大脑清晰了一些。
“哦……好，好的学长。我明白了。”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手下意识地抓紧了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尴尬和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嗯。”江辰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情绪反应，确认她听明白后，便移开目光，看向电脑屏幕，“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没有！”苏晓赶紧摇头，她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压力。
沈宇航笑着打圆场：“哎呀，小学妹慢慢来嘛，刚开始都这样。江辰的要求是高了点，但跟着他绝对进步快！有啥不懂的随时问我！”
“好，那今天就这样。”江辰合上电脑，站起身，动作利落，“初步报告一周后提交给我。散会。”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东西，没有丝毫停留，率先离开了讨论室。黑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讨论室里剩下三人，气氛瞬间松弛下来。
“我的妈呀，”苏晓长长吐出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江辰学长这气场……太吓人了！我感觉像被导师训了一顿！”
沈宇航哈哈大笑：“习惯就好！他就是个工作机器，对事不对人。不过他刚才指出的问题确实一针见血，你们按他说的方向准备，准没错。”
林薇却还沉浸在刚才的被否定中，心情有些低落。她看着笔记本上江辰列出的那些高深理论和自己那幼稚的想法，差距如同天堑。
“学长，”她忍不住小声问沈宇航，“江辰学长他……是不是觉得我很笨，会拖后腿啊？”
沈宇航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摆手：“你想多啦！他要是真觉得你不行，根本不会给你分配任务，或者就直接让你打杂了。他能给你分配核心内容，说明至少认可你有完成的基础潜力。他只是……嗯，标准异于常人地高而已。”
是吗？林薇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依旧沉甸甸的。
回宿舍的路上，她比来时更加沉默。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会议上的一幕幕——他清晰的逻辑，他高效的安排，他冰冷的指出错误，以及他最后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
他就像一个精准而严苛的指挥官，而她，则像是那个笨手笨脚、随时可能出错的士兵。
一周时间，要啃下那些晦涩的理论，还要做出让他满意的分析……
压力巨大。
但奇怪的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似乎又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服输的劲头。
她不想被他看扁。
至少，不能差得太远。
深夜，寝室灯早已熄灭。苏晓早已进入梦乡。
林薇却还开着小小的台灯，对着电脑屏幕和厚厚的参考书，眉头紧锁，手指在键盘上缓慢地敲击着。
屏幕上是她搜索到的关于“消费动机理论”的浩瀚文献，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头晕眼花，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啃。
她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浅薄得可笑。
时间悄然流逝，进展却异常缓慢。有几个关键的理论点，她怎么也找不到权威的阐释和相关的实证研究数据，思路卡在原地，寸步难行。
frustration 和困意一同袭来。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明天还有早课。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保存好文档，合上电脑，心里充满了焦虑和无助。
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床，她却久久无法入睡。
窗外月色冰凉。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江辰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和他那句冰冷的“不够”。
这一周，她真的能完成吗？
带着深深的忧虑和自我怀疑，她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全然不知，第二天一早，将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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