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瞧着小姑娘这副故作老成却掩不住稚气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得紧。
小鲤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眼中好奇又和善。
王妈妈强忍笑意，顺着闻小姐的话温声道："原来如此，闻小姐这般好学，实在令人欣慰。既然还没用早食，正好这儿备着点心，快过来坐吧。"
闻小姐这才松了口气，乖巧地走到王妈妈近前。
不过她并未立即落座，而是好奇地打量着玉娘和小鲤，一双月牙眼在圆润的脸上显得格外灵动。
"这位姐姐和妹妹是......？"她偏着头，声音清脆地问道。
这话一出，就让玉娘眉眼不住地漾开笑意，"这位小姐说笑了。以我的年纪，你若不嫌弃，可以称呼我一声姨姨了。"
小鲤和王妈妈也是一乐。
王妈妈知道这孩子向来机灵，故意说些讨巧的话，便笑出声来，"你这孩子越发嘴甜了，真真是个会说话的。快正经见过赵夫人，还有你的新同窗赵小姐。"
闻小姐调皮地眨眨眼，一双月牙眼笑得弯弯的，朝着玉娘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赵夫人安好。您长得真年轻又好看，任谁看了都只以为是姐姐呢！晚辈方才可不是故意说笑的。"
这话说得真诚又讨巧，饶是玉娘这般娴静的人，也不禁被逗得掩帕轻笑。
毕竟天下女子，谁不乐意听人夸自己年轻貌美呢？
她起身扶了扶朝自己福身行礼的讨喜小姑娘，越看越觉得可人，"闻小姐也是个可爱伶俐、知书达理的，叫人见了就喜欢。"
闻小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赵夫人过奖了，晚辈不敢当。"
她说完，又转向一旁正看着她的小鲤，落落大方地走近两步，语气轻快地说道："我叫闻心澜，心是心意的心，澜是波澜的澜。你叫什么名字？"
说着很自然地拿起桌上的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小口，边咀嚼，边看着小鲤。
小鲤见这位新同窗如此友善亲切，从椅子上滑下来，也笑得眉眼弯弯："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叫赵清越，清白的清，超越的越，取的是《石钟山记》中'北音清越'之句。"
闻心澜"哇"了一声，"你的名字很雅致呢！"
……
玉娘和王妈妈在一旁含笑看着两个小姑娘友好交流，也说起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气氛融洽自然，既不显得过分热络，也不让人觉得生疏。
又品了片刻的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隐约可闻几个少年清亮的说笑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听着是几个年纪不大的儿郎。
王妈妈笑着向玉娘解释："旁边的明志学堂就要上课了，这时辰难免显得热闹些。不过夫人也无需担忧，只是学苑的这处偏厅离那边的院门近了些，这点声响是断不会传到小姐们上课的学堂那边的，平日里更是绝不会互相打扰。"
玉娘听着那喧闹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嬉笑打闹，含笑点头，眉眼间尽是柔和：“这我是极放心的。王氏族学声名在外，今日一见，处处都周全得很。”
她方才听到声响时便已猜到了缘由。那充满朝气的声音非但不显嘈杂，反倒为这清幽的学苑平添了几分精气神。
王妈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都是主家思虑周全。”
又说了几句，日头升高，光线肆无忌惮地洒进来，偏厅内愈发通透明亮。
王妈妈柔声道：“眼看学苑也要开课了，不如先让赵小姐过去认认同窗，熟悉熟悉环境。闻家小姐今日正好也在，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正好做个伴。”
玉娘转头看向和闻心澜聊得正欢的小鲤，对王妈妈道：“小女就托付给王妈妈照顾了。”
“夫人放心，”王妈妈客气地笑道，“赵小姐既入了族学，我们自当尽心照应。”
她又转向正和小鲤说话的闻心澜：“闻小姐，可否劳你带赵小姐一同过去？”
闻心澜立马转过身来，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自然而亲热地牵起小鲤的手：“当然好！清越，我们一同去吧。”
小鲤却回头，不舍地看着玉娘。乌溜溜的眼眸中满是依恋。
玉娘看着，一颗心软乎极了。
她强压下不舍，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去吧，下学娘来接你。”
“嗯。”小鲤重重一点头，终于转向门口，由闻心澜牵着往外走。
月盈和闻心澜的丫鬟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玉娘目送着女儿小小的身影转过门口拐角处，消失在视线之外，心里又酸又涨。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还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出神。
直到王妈妈轻声唤了声“赵夫人”，她才回过神来。
“家中还有些琐事要打理，便不叨扰王妈妈了。”玉娘扬起唇角对眼前面容和蔼的王妈妈笑道。
王妈妈点头：“老身送送夫人。”
两人出了学苑，往来时走过的长廊而去。
“赵夫人可是放心不下？”王妈妈慈和问道。
玉娘轻叹一声：“让王妈妈见笑了。小女自幼不曾离我左右，这般分开还是头一遭，心里难免空落落的。”
“老身明白。”王妈妈很是理解，“这些年，老身见过许多送孩子来读书的夫人，头几日都是这般牵肠挂肚的。”
“不过您也不必太过忧心。族学里的先生都是极有耐心的，丫鬟婆子们也都会好生照应。若真有什么事儿，我们定会第一时间差人告知府上。”
玉娘也是如此想，才勉强将心绪压下。点头，正欲答话，却见一个身穿墨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垂首避让，侧身立在廊边。
耳边传来王妈妈恭敬的问候：“老身见过五公子。”
玉娘依旧低眉顺目，等着这男子从身旁走过。
谁知对方却在她们面前停住了脚步，她正要抬眸，男子却突然上前一步，竟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力道之大，拽得她生疼，腕间的细金镯子烙在腕骨上，一阵钝痛袭来。
“你……”玉娘脸色发白，惊得抬头，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的眼。
那眼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炽热得让她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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