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辞猛然睁眼,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红。
喜庆的锣鼓声震耳欲聋,宾客的谈笑声此起彼伏。他低头看向自己,一身大红喜袍,胸前系着绣金线的同心结。
"新郎官怎的发起呆来?"媒婆涂着艳红胭脂的脸突然凑近,身上劣质香粉味熏得他后退半步。
"新郎官,快进去吧。别傻站在门外了,待会新娘该等着急了。"媒婆笑得满脸褶子,不由分说地将他推进新房。
屋内红烛高燃,喜床上端坐着一位凤冠霞帔的新娘。
盖头下传来轻柔的声音:"夫君,不掀盖头吗?"
"好......"
顾清辞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指尖触到红绸的刹那,一阵异样的违和感涌上心头。但他还是缓缓掀开了盖头——
烛光下,苏愿含羞带怯地抬眼看他。
她今日格外明艳,唇若朱丹,眉间一点花钿,衬得肌肤如雪。
"苏愿......?"顾清辞怔住。
"夫君为何直呼我的名讳?"苏愿嗔怪地看他一眼,脸颊飞起红霞,"我们......已经成婚了。"
顾清辞心头一滞,下意识唤道:"夫人......"
"嗯。"苏愿羞涩低头,纤纤玉指绞着嫁衣上的流苏。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顾清辞后退半步,眉心紧蹙。
他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但直觉在疯狂叫嚣——不能待下去。
"抱歉,我还有要事。"他转身欲走。
"夫君!"苏愿急急抓住他的手腕,眼中瞬间盈满泪水,"你要抛下我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
"那是为什么?"苏愿扑进他怀里抽泣,温软的身子微微发抖,"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顾清辞僵在原地。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香,怀中人儿的温度如此真实。
他几乎要沉溺在这温柔乡里,直到胸口的半阙玉佩突然发烫。
"你不是她。"顾清辞猛地推开苏愿,眼神彻底清明,"任何人都无法代替她。"
无双剑凭空出现在手中,毫不犹豫刺向那道幻影!
"哗啦——"
喜房如镜面般破碎,婚服化作漫天血蝶。
场景转换,顾清辞发现自己变成了虚无的游魂。
玄天宗的练武场上,他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在教桃瑶光剑法。
当真正的苏愿捧着药膳出现时,幻境中的"顾清辞"竟挥手打翻了食盒。
滚烫的汤汁溅在苏愿手背上,那瞬间顾清辞的心脏像被无形之手攥住。
"师姐,请自重。"幻境中的他冷冷推开凑近的苏愿,"将心思放在练剑上吧,免得外人说玄天宗弟子实力不济。"
真正的顾清辞眼睁睁看着苏愿黯然离去,心脏传来一阵阵绞痛:"怎么会......我怎么会这样对她?"
画面飞速流转。
最残忍的是接下来看到的场景:苏愿独自跪在戒律堂,脊背挺得笔直。
戒律长老的藤鞭每次落下,她后腰的宗服就洇开更深一片血迹。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桃瑶光,此刻正被幻境中的他护在身后。
"不是这样的!"顾清辞嘶吼着冲向刑架,却穿透了所有人的身体。
他绝望地看见苏愿咬破的嘴唇,以及...她望向"自己"时,眼底最后熄灭的光。
看到自己为了桃瑶光与苏愿拔剑相向,看到苏愿一次次讨好却被冷眼相待,最终......那个明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不......"顾清辞痛苦地闭上眼,"这不是我......"
这一切都真实的令人痛心。
凤栖梧闻到焦臭味时才意识到这是战场。
她踩到半截焦黑的旗帜,烫金"玄"字在血污里依稀可辨。
远处传来桃瑶光尖锐的笑声:"师姐总说要护着宗门,如今连自己都护不住了!"
"苏愿!"她嘶吼着拨开浓烟,看见玄天宗的素白宗服在火中翻飞。
君梧的魔刃当胸穿过那道单薄身影,血滴在焦土上滋起青烟。
凤栖梧浑身一震,朝着声源处狂奔。
"不!不要!"
她飞身上前接住坠落的身影。
苏愿嘴角溢血,颤抖着抚上她的脸:"......小凤凰,没想到再见,竟是永别......"
玉手垂落,怀中人再无声息。
"苏愿!苏愿!"凤栖梧发疯般摇晃她,触到的却是逐渐冰冷的躯体。
抬头望去,高崖之上,桃瑶光依偎在君梧怀中,两人冷漠地俯视着这一切。
"你们都得为她陪葬!"
赤焰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烈焰,凤栖梧眼中的世界彻底染成血色......
南宫烨发现自己回到了退婚那日。
"南宫少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幻境中的苏愿端庄行礼,眼中藏着期待。
"退婚。"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甩出一纸解除婚约的契书,言语刻薄如刀:"苏小姐资质平庸,实在配不上我噬心宗少主的身份。"
更可怕的是,转眼他就对桃瑶光百般讨好,甚至联合众人羞辱苏愿。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南宫烨一拳砸向幻象,却穿透了苏愿颤抖的肩膀。
他眼睁睁看着她拾起转身,背影单薄得像张随时会碎的纸。
而幻境中的自己,正温柔地替桃瑶光拂去肩头落花。
"不......不是这样的......"南宫烨拼命想夺回身体控制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愿孤身离去的背影。
桃瑶光的幻境截然不同。
她站在纯白的空间里,面前是快穿局的主神。
"桃瑶光!"主神的声音震得她耳膜生疼。
"到!"她条件反射立正,心里直打鼓。
"上个世界你又搞砸了,扣除全部积分!"
主神的身影不断放大,阴影笼罩了她。无数个"积分积分积分"的回音如潮水般涌来,桃瑶光捂住耳朵蹲下:"救命啊——"
顾清辞面色苍白,无双剑微微颤抖;凤栖梧咬着唇,额角渗出冷汗;南宫烨折扇紧握,指节发白;桃瑶光则蜷缩成一团,小声啜泣。
众人皆陷入梦魇,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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