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回到房间，刚脱下那件沉重的暗红丝绒长裙，换上简便的衣物。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上便传来了克制而清晰的敲击声。
不是管家的沉闷节奏，而是行水。
苏愿眼神微动，打开了房门。
行水站在门外，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礼服，恢复了平日简洁的深色衣着，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他没有丝毫寒暄，在苏愿侧身让开的瞬间便闪身而入，并反手轻轻关上了房门，动作流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有没有觉得，”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直视苏愿，开门见山，声音压得很低，“那个‘虚伪者’，其实还潜藏在我们之中？”
苏愿靠在梳妆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交织出暧昧而紧张的形状。
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哦？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行水点了点头，浅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我怀疑是十一。”
他顿了顿，强调道，“那次从石室中被空间传送走，只有他是最后一个才出现的，而且……”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十一的出现时机太过巧合，行为也处处透着古怪。
苏愿闻言，却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撩人的沙哑。
她没有接话关于十一的怀疑，反而向前迈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幽暗的光线下，她仰头看着行水那张清俊却此刻紧绷的脸，唇角勾着一抹戏谑的弧度。
一步步将他逼退，直到他的后背轻轻抵住了冰冷的门板。
“这么信任我？”她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唇瓣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到发烫的皮肤，“就这么直接把怀疑对象告诉我？都不……稍微怀疑一下，会不会其实是我吗？”
她被压抑着的恶劣因子，在此刻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或者说，她需要借此来试探行水的底线，以及他这番话背后的真实目的。
行水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残留的清冽的气息。
他直直地对上她那双在昏暗中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眸子，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肉眼可见的，从耳根开始，迅速蔓延开一片绯红。
然而，他的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坚定，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坦诚：“嗯。”
他应道，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烙印在眼底，“我相信你。”
“为什么相信我？”
苏愿笑了一声，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点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骤然加速的心跳，语气却带着冰冷的提醒，“你要知道，在这座古堡里，每个人都是不可信的，信任……往往是催命符。”
她说着，作势要退开，仿佛刚才的逼近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但就在她后退的瞬间，行水却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点在他胸口的那只手腕。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她挣脱的决绝。
苏愿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所以，”她任由他抓着，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不是她，“你不会只是深夜到访，特意来告诉我你的怀疑对象吧？”
行水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他浅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冷静。
“我想请你帮忙。”他沉声说。
“哦？”苏愿真正提起了一丝兴趣，“说说看。”
“十一与你的关系，似乎尤为……亲密。”行水在说出“亲密”两个字时，声音不自觉地冷硬了几分，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涩意，“我想借你的手，去……激怒他。”
他说得冠冕堂皇，仿佛这只是一个纯粹的战略计划。
苏愿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廓，看着他强作镇定却泄露了紧张的眼神，看着他紧抿的薄唇。
一个荒谬而又有趣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忽然再次凑近，这一次，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借我的手？”她红唇微启，气息交融，声音魅惑如深渊的低语，“行水先生，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提出这样一个……容易引人误会的请求。”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最终定格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语气带着笃定的调侃：
“难道说……你喜欢我？”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行水抓着她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呼吸明显一滞。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玩味笑脸，看着她眼中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光芒。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者是被某种积压已久的情感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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