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看到林晚手中突然出现的银簪,那一直维持着冰冷平静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掩饰的惊愕和...….一丝极深的恐惧!他伸向林晚的手,竟然有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仿佛那枚小小的银簪,蕴含着某种能灼伤他灵魂的力量!
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林晚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所有的恐惧、悲痛、愤怒,在这一刻化作了同归于尽的决绝!她没有丝毫犹豫!在父亲的手即将抓住她肩膀的瞬间,她非但没有躲闪,反而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林建国猛地撞了过去!同时,紧握着那枚冰冷银簪的左手,带着她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绝望、所有对母亲和妹妹的思念,狠狠地、精准地朝着林建国心脏的位置--刺了下去!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器穿透皮肉、刺破心脏隔膜的声音,在死寂的舞台上响起。
时间,再次凝固。
林晚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力,撞进了林建国的怀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胸膛的温热,能感受到他心脏在银簪刺入瞬间那猛烈的、最后的一次搏动!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她的掌心,沿着她的手腕蜿蜒流下。
林建国高大的身体猛地僵直。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插在自己左胸口、只露出小小玉兰花簪头的那枚银簪。那枚….…他藏了十八年、属于亡妻的银簪。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眼睛里,所有的漠然、狂热、冰冷,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崩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形容的……茫然。仿佛一个沉睡了百年的梦游者,在剧痛中骤然惊醒。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林晚的肩膀,茫然地投向那个深不见底的祭坛洞口,投向那惨白光束下隐约可见的、堆积如山的白骨,投向那最高处……两具紧紧相拥的靛蓝色骸骨...
“小…..小芸.….囡囡…"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重血沫、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称呼,从他微微张开的、不断涌出鲜血的嘴唇里,艰难地挤了出来。那声音不再是冰冷的漠然,也不是狂热的呓语,而是充满了……一种迟来了十八年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无法挽回的悔恨!
他眼中的茫然迅速被巨大的痛苦和某种.…奇异的解脱所取代。他试图抬起手,似乎想去触摸什么,但那手只抬到一半,便无力地垂落下来。
“晚.…..晚……”"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林晚满是泪水和血污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痛苦,有愧疚,有解脱,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父亲林建国该有的、残留的温柔?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喉咙。最终,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对着林晚,做出了一个无声的唇形。
林晚看懂了。
那唇形是:“......对不起......”
紧接着,林建国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袋,沉重地、无声地向后倒去。“砰”的一声闷响,他倒在了冰冷的舞台地板上,倒在了那滩属于阿萍的暗红血泊旁边。他胸口那枚小小的玉兰银簪,在惨白的光束下,闪烁着微弱而凄冷的光芒。
就在林建国倒下的瞬间!
整个老文化宫,如同垂死的巨兽,发出了最后的、惊天动地的哀鸣!
“轰隆隆--!!!"
地动山摇!穹顶巨大的、早已腐朽的吊灯如同流星般轰然坠落砸在观众席上,碎片四溅!墙壁上布满灰尘的浮雕大片大片地剥落!粗大的罗马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道道狰狞的缝隙!整个舞台剧烈地摇晃、倾斜!
更可怕的是舞台中央那个漆黑的祭坛洞口!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实质的漆黑烟雾,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无尽的怨毒嘶吼,猛地从洞口喷涌而出!那黑烟翻滚着,扭曲着仿佛有无数张痛苦嘶吼的面孔在其中沉浮!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向瘫倒在祭坛边缘的林晚!
“无舌地母”的意志!失去了“钥匙”的献祭,彻底暴怒了!他要将这胆敢破坏仪式的蝼蚁,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彻底吞噬毁灭!
林晚被那恐怖的意志冲击得眼前发黑,七窍都渗出了细细的血丝!她看着那翻滚咆哮、如同活物般扑来的黑烟,看着周围不断崩塌坠落的建筑碎片,看着地上父亲渐渐冰冷的尸体和那枚带血的银簪..…一股巨大的疲惫和虚无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结束了吗?
也好.....和这一切.……一起埋葬在这里...…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毁灭的降临。
然而,就在那翻滚的、充满恶意的黑烟即将吞噬她的刹那--
异变陡生!
插在林建国胸口的那枚玉兰银簪,骤然爆发出一点极其纯净、极其柔和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温暖、圣洁、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痛的气息!光芒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光晕,堪堪将林晚笼罩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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