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黄河水汽混杂着血腥味,沉甸甸地压在李烨残破的军阵之上。
二百余人马,甲胄残破,伤口在冰冷的河风里隐隐作痛。
身后,是浊浪翻滚的黄河天堑,斩断追兵,也斩断了退路。
前方,濮州城黑黢黢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盘踞的巨兽,城头隐约可见巡逻兵卒晃动的火把,那是黄巢残部悍将刘勋的巢穴。
“都头……”
赵猛的声音带着粗粝的喘息,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泥污的血痂,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喉咙发干,“这……这怎么打?”
他身边的牙兵们,眼神里刚刚渡河成功的些许庆幸迅速被眼前的绝望吞噬。
饥饿像无数只小虫啃噬着胃囊,疲惫让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强攻?
无异于以卵击石,用这三百残躯去撞那坚城。
李烨没有立刻回答。
他勒住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目光如同鹰隼,一遍遍扫过濮州城墙的轮廓,城头的布防,城外荒芜的田野。
冰冷的河风拂过他染血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让脑中因伤痛和疲惫而翻腾的思绪逐渐沉淀、清晰。
他闭上眼,并非休息,而是让另一个时空浩瀚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黄巢之乱,天下板荡,藩镇割据……濮州!
这座控扼黄河渡口、沟通南北的军事重镇!
此刻盘踞其内的刘勋,不过是黄巢即将败亡前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流寇,虽凶悍,却根基浅薄。
此人残暴多疑,麾下多是裹挟的流民和败兵,内部必不稳!
一抹冰冷的、带着算计的锐光在李烨眼底深处闪过。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投向赵猛马鞍旁那个用油布层层包裹、散发着浓重血腥气的包裹,里面,是周彪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硬碰硬是死路。”李烨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风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牙兵耳中,“但刘勋这条丧家之犬,最缺什么?最怕什么?”
他猛地一指赵猛鞍侧的包裹,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忍的弧度:“他缺人头!缺能震慑四方、证明他‘实力’的投名状!他更怕!怕魏博的报复!怕其他藩镇趁他立足未稳,将他碾碎!”
李烨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就给他送去一份‘大礼’!一份足以让他暂时放下戒心的‘投名状’!老子亲自去,把这颗狗头,送到刘勋的案几上!”
“都头不可!”赵猛惊得差点从马上跳起来,脸都白了,“那刘勋是吃人的魔王!你孤身入城,岂不是羊入虎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烨眼神锐利如刀,“他刘勋想要人头立威,老子就给他!但老子的人头,他吞不下!”
他猛地勒转马头,面向身后沉默的军阵,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砸在每个人心头,“赵猛!”
“在!”
赵猛下意识挺直腰板。
“挑十个最悍不畏死的兄弟!卸甲!藏刃!扮作我的亲随!随我入城献‘礼’!”
“老刘!”
“在!”
刘闯应声出列。
“你带其余弟兄,趁夜潜至城西那片废弃的砖窑,可通城墙根!”
李烨的声音斩钉截铁。
“待城中火起,杀声震天,便是尔等夺门之时!记住,动静要猛!要快!要狠!让守军以为是大队人马攻城!”
“喏!”
刘闯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重重抱拳。
“都头……”赵猛看着李烨苍白却坚毅如铁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最终只狠狠啐了一口,“娘的!干了!老子这条命,陪你赌了!”
李烨不再多言,他接过赵猛递来的水囊,仰头灌下几口冰冷的河水,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
眼神,已沉静如古井深潭,唯有深处,一点名为“枭雄”的火焰,在绝境中无声地燃烧。
濮州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中,沉重地开启一道缝隙。
李烨一身普通牙兵装束,血污被河水草草冲洗,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和一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
他身后跟着十个同样卸了甲、眼神却如饿狼般凶狠的“亲随”,赵猛紧贴在他身侧,肌肉紧绷,如同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
李烨手中,托着那个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油布包裹。
他微微低头,将那份刻意流露出的“败军之将”的狼狈与“寻求庇护”的急切混杂在一起,声音嘶哑地对着城头喊话:“烦请禀报刘将军!魏博叛将李烨,手刃仇敌周彪!特携其首级,献与将军,愿为前驱,效犬马之劳!”
“周彪?”
城头守军一阵骚动,显然这个名字在魏博藩镇的分量足以引起震动。
很快,城门大开,一队盔甲鲜明的兵卒涌出,刀枪森然,将李烨一行人团团围住,目光如同打量待宰的羔羊。
“搜!”
带队校尉冷冷下令。
冰冷的刀鞘和粗糙的手在李烨等人身上粗暴地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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