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满了汴梁城外的原野。
毫无征兆地,几处火光冲天而起。
像是黑色的幕布上,陡然绽开的血色花朵。
贺德伦伏在马背上,只觉胸中一股烧灼的快意直冲喉咙。
他身后的五千“踏白军”,人衔枚,马裹蹄,已化作一群驰骋在朱温心腹之地的暗夜死神。
他们不攻坚城,不恋财货。
目标只有一个——粮仓、草料场、军械库。
“烧!”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喝,又一处囤积着军资的院落被火油引燃。
烈焰贪婪地舔舐着木梁,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远处的汴梁城头,梆子声、锣鼓声乱成了一锅粥。
可等守军集结出城,踏白军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地灰烬和映红了半边天际的火光。
这战法,贺德伦熟。
朱温更熟。
当年李烨奇袭通济渠,一把火断了他的粮道,几乎让他兵败洛阳。
如今,贺德伦奉命行事,就是要将那场噩梦,在朱温眼前原封不动地重演一遍。
他们就是一柄最锋利的匕首,在朱温庞大的身躯上,肆意划开一道道流血的口子。
消息传到郓州城外的宣武军大营,朱温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帅帐,他一把将案几上的令箭文书统统扫落在地。
“李烨!又是这招!他这是在羞辱本帅!”
朱温双目赤红,呼吸粗重,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他麾下的将领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喘息都小心翼翼。
上次吃这个亏,是轻敌。
这次被故技重施,简直是被人剥下脸皮,扔在地上反复践踏。
帅帐之内,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谋主李振,缓缓上前一步。
他将散落在地的几支竹简一一捡起,轻轻放回桌角,仿佛在整理一件艺术品。
他那从容不迫的气度,与朱温的狂怒形成了冰与火的对比。
“主公,怒火攻心,只会让李烨的奸计得逞。”
李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朱温的喘息。
“贺德伦这支偏师,来去如风,的确是心腹之患。”
“但若我军分兵去剿,正中其下怀,他们就是要用这支兵马,拖住我军攻克郓州,为西线的变局争取时间。”
朱温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听进去了几分。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任由这群耗子在我家粮仓里放火不成?”
“主公请看。”
李振走到地图前,竹杖点在了兖州和郓州。
“朱瑾新败,已是丧家之犬,退守兖州,不足为虑。”
“朱瑄困守孤城,士气已泄,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此二人,已是棋盘上的死子。”
他的竹杖顺势划过忠义军的防线。
“再看李烨。葛从周被朱珍将军钉死在郑州;赵猛远在关中,被王行瑜拖住;他本人虽号称亲率主力东出,但兵力必然有限。”
“如今又分出贺德伦这支孤军行此险招,可见其捉襟见肘,兵力已到了极限。”
一抹深邃的慧黠在李振眼中浮现。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人,想用一支奇兵撬动全局。”
“可他忘了,真正决定胜负的,永远是主力决战!”
“贺德伦这支兵马,看似是他的杀手锏,实则也是他最大的破绽!”
朱温的眼睛瞬间亮了,猛地凑到地图前:“先生的意思是……”
“攻敌之必救!”
李振的竹杖重重地顿在了地图东南角的一个点上。
宋州!
“刘闯在斗门亭折损过半,如今宋州守军不过三五千残兵,人心惶惶!”
“此地乃忠义军南面门户,更是李烨起家之地,他麾下将领多出于此!”
李振的声音透着一股冰冷的算计,字字如刀。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救!”
“主公只需留下庞师古将军继续围困郓州,再遣李唐宾将军监视兖州。”
“您则亲率我军主力,调转枪头,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宋州!”
“那贺德伦不是来去如风么?宋州被围,他救还是不救?”
“李烨不是要掀棋盘么?他起家的根本、麾下的爱将危在旦夕,他来还是不来?”
“只要他们敢来,便是自投罗网!”
“我军以逸待劳,于宋州城下布下天罗地网,一战便可尽歼其有生力量!届时,贺德伦的奇兵、李烨的主力,都将化为乌有!”
“中原大局,一战可定!”
“好!好一个‘攻敌之必救’!”
朱温一拳砸在帅案上,脸上的暴怒已化为森然的狞笑。
“传我将令!”
“庞师古继续围城!”
“李唐宾进驻曹州,给朱瑾点颜色看看!”
“其余各部,整顿兵马,三日后,随本帅南下,直取宋州!”
他看着李振,满脸赞许,一字一顿道:“李先生,真乃吾之子房也!”
……
就在朱温调转枪口,布下针对宋州的杀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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