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声在寂静的静心斋里回荡,而后戛然而止。
当一张足有半人高的雪浪云纹宣纸在书案上铺开时,林昭已挽起了袖口。
他没有去看许之一那张充满挑衅的图纸。
那张图上所有的线条、符号、结构,早已在他动用“鉴微”之力的瞬间,便被彻底分解、重构,烙印在了脑海深处。
他提笔,蘸墨。
笔尖悬于纸上,一滴浓墨欲坠未坠。
静心斋内,落针可闻。
魏进忠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林昭要做什么。
是要画一幅更精妙的图来反驳?还是要把那个狂人的问题解答出来?
下一刻,笔落。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片刻构思。
林昭的笔走龙蛇,快得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呼……”
当最后一笔落下,林昭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毛笔搁在砚台上。
他看着眼前这幅倾注了自己现代工科灵魂的杰作,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将图纸小心翼翼地卷起,递给了已经呆若木鸡的魏进忠。
“魏公公。”
“告诉送信来的人,让他把这幅图,亲手交给许之一先生。”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千里之外的江南。
“若他看得懂,便来京城,在工部衙门外等我。”
“若看不懂……”
林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便当是我二人,缘分未到。”
魏进忠双手捧着那卷图纸,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
大晋,京杭运河。
一艘南下的官船上,一个身穿青布长衫,面容略显倨傲的年轻人,正凭栏而立。
正是摔了算盘,决然北上的许之一。
春日的运河两岸,风光旖旎,杨柳依依。
可他却无心欣赏,只觉得这速度太慢,这航程太乏味。
他端起桌上的一杯清酒,一饮而尽,嘴角挂着一丝自得的笑意。
他已经可以想象,京城里那个神秘的神人,在看到自己那份回信时,会是何等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模样。
那个构想确实惊才绝艳,但终究还是落了窠臼,过于追求完美,反而留下了致命的破绽。
而自己,就是那个唯一能看穿这完美假象的人!
他不是去投奔。
他是去论道,是去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人明白,这天下间,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唯有自己!
“京城……”
许之一望着北方的天际线,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期待。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可千万,要解开我的题啊……”
......
奉天殿内,檀香袅袅。
昭武帝手中把玩着两枚温润的玉胆,目光落在殿中央那幅巨大的《大晋疆域图》上,久久未动。
魏进忠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刚刚将北境、江南、姑苏三地的消息一一禀报。
那头北境的猛虎,已在舔舐十年未动的利爪。
那位江南的国士,已在安排家小,准备重拾经世济民的抱负。
那个姑苏的狂人,更是直接摔了安身立命的算盘,踏上了北上的官船。
一切,都如静心斋里那个少年所料。
分毫不差。
良久,昭武帝那仿佛与御座融为一体的身影,终于动了。
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开口:“十年饮冰,血仍未冷……好一个秦铮。”
“五年归隐,心在苍生……这个宋濂,是块璞玉。”
“至于那个许之一……”昭武帝的嘴角,逸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想必是个有趣的妙人。”
他看向魏进忠,眼神深邃。
“三封信,唤醒了三个沉睡的国士。”
“陛下圣明。”魏进忠深深躬身,心中却波澜起伏。
这何止是手段通天?这简直是鬼神莫测!
昭武帝却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
“可光有人,不够。”
他踱步到窗边,看着宫城之外那片繁华又暗藏汹涌的京城,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秦铮的刀再利,要钱。宋濂的策再好,也要钱。”
“国库……空了。”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让魏进忠的脊背一寒。
昭武帝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仿佛换了一个人,沉声喝道:“传户部尚书,张柬之,即刻觐见!”
半个时辰后,户部尚书张柬之满头大汗地跪在奉天殿冰冷的地砖上,身体抖如筛糠。
“废物!一群废物!”
昭武帝将一本奏疏狠狠砸在他的面前,龙颜大怒。
“漕运亏空,河工糜烂!如今连盐铁专营都出了这么大的窟窿!
朕养着你们户部这几百号人,就是让你们来告诉朕,国库里跑得起老鼠了吗?!”
“臣……臣罪该万死!”
张柬之磕头如捣蒜,却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昭武帝厉声痛斥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直骂得口干舌燥,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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