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顾怀瑾身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科学家(舰队首席天体物理学家)颓然地摘下眼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第十七个具备基础物理条件的类地行星……没有臭氧层,没有稳定的、能过滤致命辐射的屏障……这就是我们面前的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语气中充满了十年奔波却始终看不到希望的疲惫与绝望。
顾怀瑾的手指无声地敲击着合金扶手。没有臭氧层。这简单的五个字,如同宇宙法则冰冷的宣判,将舰队寻找新家园的希望一次次碾碎。地表辐射如同无形的死神镰刀,足以在短时间内杀死所有暴露其下的复杂生命体,更遑论脆弱的人类文明重建。建立地下城?能源消耗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舰队资源根本无法支撑。改造行星大气?以舰队目前掌握的科技和资源,无异于痴人说梦。
“资源消耗报告出来了,司令。”参谋长走到顾怀瑾身侧,压低声音,递过一份电子报告板,“K-178b的深度勘探任务,消耗了舰队储备的氦-3燃料的百分之一点七,可裂变物质储备的百分之零点九,精密探测器损耗十七台……更重要的是,损失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深空勘探小组,共八人,死于突发的辐射风暴。”
顾怀瑾的目光扫过冰冷的数字和阵亡名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更深沉的凝重取代。每一次探索,都是在消耗舰队延续下去的本钱,都在削减着“火种”们渺茫的未来。
“解决方案呢?”顾怀瑾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波澜,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参谋长苦笑一下:“老办法,司令。只能……继续执行‘矿星计划’。”他调出另一幅星图,上面标记着几个距离舰队当前航路不远、资源丰富但环境恶劣(高温、高压、强辐射、无大气或剧毒大气)的小型岩质行星和富含稀有金属的小行星带。
“‘矿星计划’……”顾怀瑾重复着这个沉重而现实的词汇。
这是舰队在生存压力下被迫采取的残酷策略。既然无法找到适宜居住的新家园,就只能像宇宙中的蝗虫,依靠强大的工业能力和冰冷的生存逻辑,去榨取那些资源星球的价值,以维持舰队本身的运转和延续。舰队需要氦-3作为聚变燃料,需要稀有金属制造零件和维持生态循环系统,需要各种矿物提炼材料……这些,都需要从那些地狱般的星球上攫取。
而攫取的手段,就是消耗生命——舰队中最“廉价”的劳动力资源。
“矿工招募情况?”顾怀瑾问。
“压力很大,司令。”参谋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健康适龄的男性劳力库持续萎缩。之前几批矿工队的伤亡率和辐射病发病率……引起了不少抵触情绪。后勤部和劳工代表多次提出抗议,要求提高保障、改善防护和轮换周期。”
“告诉他们,”顾怀瑾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舰队在,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才能活。资源耗尽,舰队就是所有人的棺材!防护等级已提升至技术极限,轮换周期无法缩短。这是生存之战,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让安全部加强对劳工区的管控,煽动怠工或抵制者,按危害舰队安全罪论处,送入冷冻休眠舱(一种变相的长期监禁和劳动力储备)!”
“是!”参谋长肃然领命。舰队内部的秩序,同样需要铁腕来维持。在资源和空间都极度有限的封闭环境中,任何不稳定因素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顾怀瑾的目光重新投向那些标注着“资源富集区”的星球投影。他知道,派遣矿工去那些辐射地狱,无异于慢性屠杀。但为了多数人的生存,为了舰队这个“火种”不熄灭,牺牲一部分人成了必须的代价。这种抉择的痛苦和负罪感,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更令他忧心的是,舰队高层中弥漫着一种危险的“享乐主义”和“保守惰性”。十年相对安稳(虽然封闭压抑)的太空生活,让许多身处高位的人——那些掌握着分配权和相对优渥生活资源的官员、技术官僚、大科学家家族——失去了重返充满未知危险的地表、从头开始建设新家园的勇气和意愿。他们习惯了昆仑号上洁净有序的环境、稳定的配给、可控的风险,哪怕这“稳定”是建立在掠夺矿工生命和舰队资源不断消耗的基础上。对他们而言,“火种”计划似乎已从“寻找新家园”变成了“如何在这钢铁方舟中维持现状直到永恒”——一种注定无法实现的自欺欺人。
昆仑号,A级居住区,“辰光”生态园。
这里是昆仑号上层精英的核心生活区域之一,模拟了地球温带春季的环境,是整个舰队最接近“自然”的地方。柔和的人造阳光透过巨大的穹顶玻璃(实际是超高强度复合材料)洒下,温度恒定在22摄氏度,湿度适宜。精心培育的草坪铺展在金属地板上,疏落有致地种植着橡树、枫树和一些低矮的开花灌木。一条人工小溪潺潺流过,发出悦耳的叮咚声。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淡淡的花香(由空气循环系统精确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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