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舀起一勺滚烫的白粥,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吸溜着喝了下去。灼热的粥水顺着食道滑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稍微平息,但头疼欲裂,宿醉的沉重和会议前的焦虑如同两座大山压在心头。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恐惧:“刚老弟……你说,明天…明天将军召集这大会,第一刀会砍向哪里?是裁撤冗余?还是……翻旧账?”
王刚捏着筷子,夹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嘣”一声嚼得粉碎。他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至嘴角的刀疤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眼神却不像黄伟那样忧心忡忡,反而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般的狠戾。“老黄,你怕个逑!”他灌了一口凉茶漱口,粗声粗气地低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地盘是老子们带兵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工厂是你老兄带着人没日没夜恢复起来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将军就算要动,也得讲道理!换个生瓜蛋子来顶替?谁他妈能立刻上手稳住局面?”
“道理?呵…”黄伟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苦涩的冷笑,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狡黠和不安,“在将军那里,‘道理’就是他亲手铸就的铁律!‘火种’舰队的技术授权、劳工配额、江南新油田的分配权……哪一样不是他手里的筹码?我们那点小动作……”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身体前倾凑近王刚,“老赵的事,你忘了?就因为贪心不足,倒卖了半车皮舰队给的精密仪器配件,全家上下连带他那小舅子一家,都被陈默的‘暗刃’从老鼠洞里掏出来,扔到墙外喂了变异鬣狗!听说……”他喉结滚动一下,声音更低,“连尸骨都没凑全……”
提起“老赵”,王刚拿筷子的手猛地一哆嗦,花生米掉在油腻的桌面上。他脸上的狠戾瞬间消散无踪,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猛地端起面前的白粥碗,也不怕烫,狠狠灌了一大口,才瓮声瓮气地说:“老子那点破事,跟老赵比算个屁!不就是……收了几车粤西走私过来的南洋烟,给底下守水塘啃干粮的兄弟们分了分,提提神……又……又托人把老家那边几个远房亲戚塞进了后勤运输队挂了个闲职,领点口粮……将军真要查,老子认了!撤职查办?关禁闭?老子认!大不了扛枪上前线当个大头兵!”他嘴上硬气,但握着勺子的手背却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黄伟沉默了片刻,夹起一筷子酸得倒牙的萝卜丁,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似乎在用这剧烈的酸味刺激麻痹的神经和混乱的思绪。“怕就怕……将军要动的,不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穿过稀薄的夜雾,望向远处“磐石”大厦顶层那片在沉沉夜色中依旧固执亮着几盏冷光的窗户——那是李峰办公室的方向,目光复杂敬畏如同仰望神只,“联席会议的常任委员名额……就那么几个。多少人眼珠子都瞪出血了盯着?刘振东、王志刚、王小雨、王小虎……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在将军身边扎下根的?还有岭南那个黄海涛,仗着手里捏着舰队,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们这些人……”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夹缝里求生存罢了。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谢天谢地了。”
“感恩是真感恩,”王刚也看向那高高在上、仿佛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灯光,眼神里混杂着发自肺腑的敬畏、近乎本能的依赖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不甘,“没有将军,十年前老子就在梅州那个罐头厂仓库里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更别说现在老婆孩子能住在世安军家属区,还有口热乎饭吃,能坐在这儿跟你喝碗白粥醒酒……可敬他,也真他妈怕他啊!”他拿起桌上那瓶廉价的“珠江白”白酒瓶,晃了晃里面所剩无几的液体,给自己和黄伟面前那用来喝粥的白瓷杯里各倒了浅浅一个杯底,透明的液体散发出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
“来,”他端起杯子,眼神带着豁出去的决绝,“干了这杯‘断头酒’!明天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真要是撸了老子这身皮,老子就回粤西老家渔村,弄条破船打鱼去!总比喂了丧尸强!”
两只粗糙盛满劣酒的白瓷杯在昏黄摇曳的灯泡下,带着一种悲壮的味道,清脆地碰了一下。辛辣的液体滚入喉咙,灼烧感一路向下,却压不住心底不断蔓延的冰凉。
清晨7:10分,珠江新城,“磐石”大厦顶层复式。
熹微的晨光,如同流淌的金沙,穿透多层高强度防弹滤光帘,柔和而均匀地洒满了开阔的衣帽间。空气中弥漫着高级羊绒织物、鞣制皮革的淡雅气息,混合着一丝冷冽而熟悉的剃须水味道——那是属于李峰的味道,如同他本人,冰冷坚硬的外壳下包裹着不易察觉的锐利。巨大的嵌入式衣柜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方阵,衣物按照颜色、材质、季节、场合严格分类悬挂,一丝不苟,折射出主人近乎苛刻的秩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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