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此等行凶恶仆,拿下!送交廷尉诏狱!张丞,速带伤者去惠民药局诊治!今日之事,所有在场人等,皆为见证!本官即刻面圣,弹劾吴言咆哮官署、殴辱朝廷命官之罪!”费祎字字铿锵,不容置疑。
吴言脸色瞬间煞白,他没想到费祎竟如此强硬,丝毫不给他这皇亲国戚面子!他指着费祎,手指颤抖:“你……你敢!我乃……”
“你乃何人?”费祎冷冷打断,“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外戚?带走!”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入深宫。长乐宫内,吴太后(先帝刘备穆皇后吴氏之妹,刘禅继位后尊为太后)斜倚在凤榻上,听完心腹宦官的急报,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她手中捻着的佛珠“啪”地一声拍在案几上。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吴太后气得胸口起伏。她对《砺锋十策》中锦市监垄断蜀锦贸易早有微词,吴家利益受损她心知肚明,也曾隐晦地向刘禅提过,却被刘禅以“国策攸关,勋戚当为表率”搪塞回来。她本指望吴言能利用身份和关系网,在锦市监新立未稳之时,撕开一道口子,重掌部分贸易之利。万没想到,这蠢货竟用如此下作且授人以柄的方式,直接冲击官署,殴打官吏!这已不是简单的利益之争,而是将皇家的脸面与朝廷的威严踩在了脚下!
“母后。”刘禅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平静无波。
吴太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示意宫人宣进。
刘禅一身常服,步履沉稳地走入殿内,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他看了一眼凤榻上面沉似水的太后,撩袍在旁坐下。
“皇帝是为那不成器的东西来的?”吴太后先开了口,语气冰冷。
“是。”刘禅点头,声音低沉,“费祎已将详情禀报。锦市监大堂,众目睽睽。吴言咆哮官署,指使恶仆,殴打朝廷命官张平及属吏,致其受伤。证据确凿,影响极其恶劣。御史台弹劾奏章,此刻已在儿臣案头。”他没有提自己的愤怒,只是陈述事实。
吴太后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家门不幸,出此孽障!哀家深知,此獠行径,已触国法,更损皇家体面!皇帝不必为难。依律……鞭笞五十,削职为民,遣回原籍,严加管束!也算给朝廷,给费祎一个交代。”她给出了一个看似严厉,实则保全性命的处罚。鞭笞虽痛,却可操作;削职为民,风头过后亦可徐徐图之。
殿内一片沉寂,只有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无声盘旋。刘禅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吴太后,那眼神沉静如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母后,”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殿内每个人的心上,“若今日在锦市监被打的,不是张平,而是费祎,或是儿臣派去的钦差御史,母后又当如何处置?”
吴太后心头猛地一跳。
刘禅继续道,语气加重:“锦市监,乃朝廷直属官署,悬挂天子钦赐匾额,行使《砺锋十策》之国策!吴言身为皇亲国戚、朝廷命官,非但不思以身作则,反因一己私利受阻,便悍然冲击官署,殴辱朝廷命吏!此风若开,今日他敢打锦官,明日就敢打尚书,后日……是否就敢打上这长乐宫,质问母后与儿臣为何断他财路?!”
“冲击官署,殴辱朝廷命官,此已动摇国之根本!非是寻常争利斗殴!若因他是母后亲侄,便可从轻发落,那朝廷法度何在?天子威严何在?《砺锋十策》之根基何在?天下勋贵、百官万民,又将如何看待皇家?此例一开,国将不国!”刘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凛然的决绝,“儿臣以为,吴言之罪,非鞭笞可恕!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以正国法!以安百官之心!以固《砺锋》之基!”
“斩……斩首?!”吴太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一晃,几乎从凤榻上栽倒!她万没想到,皇帝竟如此决绝!这已不是惩罚,而是要将吴家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更是用她亲侄的血,来祭《砺锋十策》的大旗!
“皇上!他……他毕竟是哀家……”吴太后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哀求。
“正因他是母后亲侄,更需严惩!”刘禅斩钉截铁地打断,“唯有如此,方能彰显母后大义灭亲、深明大义!方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方能警示所有勋戚外戚,国法皇权,凌驾于一切私利之上!母后,此非儿臣不念亲情,实乃为江山社稷计!为母后与儿臣身后之名计!请母后……明鉴!”他离座,对着吴太后深深一揖。
长乐宫内,死一般的寂静。吴太后颓然跌坐回凤榻,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她知道,皇帝心意已决。那句“动摇国之根本”如同利剑,刺穿了她所有侥幸。她更明白,皇帝此举,不仅为惩处吴言,更是借她吴家立威,为《砺锋十策》的推行扫清最后一道来自皇族内部的障碍!良久,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干涩而无力地吐出五个字:
“……皇上自定吧。”
三日后,锦官城闹市。吴言被验明正身,押赴刑场。费祎亲自监刑。随着鬼头刀寒光闪过,一颗曾经趾高气扬的头颅滚落尘埃,鲜血染红了刑台。围观百姓噤若寒蝉,勋贵外戚人人自危。锦市监门前,秩序井然,再无敢生事者。朝廷法度与《砺锋十策》的威严,在这一刻,以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方式,烙印在蜀汉的国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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