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他的医官也笑着证实:“马将军所言不虚!肋下脏腑粘连已松解大半,肺气宣发肃降之功恢复良好。只需继续坚持导引,巩固即可。臣已为将军更换了温补肺肾、兼以活络的药膳方子,更添滋味,亦更利长久。”
刘禅展颜笑道:“叔瞻老将军老当益壮,实乃大汉之福!有此康健之躯,何愁魏狗不灭?新药膳方子,着御膳房专供,务必让老将军吃得顺心如意!”
“谢陛下!老臣定当餐餐不落!”马岱声若洪钟,豪迈之气感染了堂中略显沉重的氛围。
待几位大将岁察毕,刘禅的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董允与蒋琬。
“公琰(蒋琬),休昭(董允),二位卿家亦需一察。”刘禅语气不容置喙。
蒋琬连忙拱手:“陛下,臣自觉体健,并无不适…”
“岁察乃定制,卿为尚书令,总理万机,更需为百官表率。”刘禅摆手打断。
蒋琬无奈,只得应下。片刻后,他自静室出来,神色如常。医官禀报:“蒋尚书令脉象从容和缓,中正有力,脏腑调和,气血充盈。唯因案牍劳形,肩颈略有僵涩,已施以推拿缓解,并授导引之法。实乃…难得之康泰。”语气中带着由衷的赞叹。刘禅与董允闻言,都松了口气,露出欣慰之色。
轮到董允。他面色依旧带着几分文士惯有的苍白,步入静室时,步履似乎比蒋琬稍缓一分。诊室内,精通内科的太医仔细为其诊脉,望闻问切一丝不苟。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外等候的刘禅与蒋琬,心头莫名地笼上了一层阴霾。
良久,门帘掀开。董允走了出来,面色似乎比进去时更白了一分,嘴唇紧抿着。紧随其后的太医,捧着记录簿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陛下…”太医的声音艰涩异常,“董侍中…脉象沉细而涩,左寸(心)尤甚,时见结代(脉律不齐)!此乃心脉瘀阻之重证!且其自述,去岁冬以来,常感胸闷如石压,夜间尤甚,需高枕方能稍缓,偶有…偶有左胸刺痛,瞬息即逝…近日操劳后,更添短气乏力,动辄心悸…”
“胸痹?!”刘禅失声惊呼,脸色剧变!《金匮要略》中“胸痹心痛”篇的描述瞬间闪过脑海——那正是猝死之兆的前奏!
太医沉重地点头:“正是!且董侍中伏案过久,气血久郁,脉象涩滞之处,正在膻中(心包募穴)与心俞之间!此乃心血耗损、痰瘀互结、痹阻心脉之危候!若再操劳过度,或遇情志激荡,恐…恐有厥脱(心梗、心衰)之变!”最后几字,太医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岁察堂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蒋琬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这位朝夕相处的同僚挚友。董允却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迎着刘禅惊痛的目光,嘴角甚至勉强扯出一丝宽慰的苦笑:“陛下勿忧。些许胸闷心悸,想是连日案牍劳神所致,静养几日便好。臣…尚能支撑。”
“支撑?!”刘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震怒与恐惧,“休昭!你还要如何‘支撑’?!是要等到像丞相一样呕心沥血,还是要等到像方才太医所言,猝然倒在这大殿之上,让朕追悔莫及吗?!”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董允,厉声道,“传朕旨意!董允即日起卸任宫中宿卫统领之职,移交费祎暂代!宫中庶务、文书审核,由蒋琬、费祎分担!命太医署,即刻以‘瓜蒌薤白半夏汤’合‘血府逐瘀汤’化裁,重剂治之!每日施以心俞、厥阴俞、内关、膻中诸穴温针!再着尚药局,以丹参、三七、冰片等物,特制‘护心保元香囊’,日夜悬于董卿胸前!自今日起,董允每日处理公务不得超两个时辰!朕会亲自过问!若太医报其有违此令,朕便将他禁足府中,永不叙用!”
这一连串旨意,如同疾风骤雨,砸得董允头晕目眩。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还能做事,想说自己责任重大,想说自己这点病痛比起丞相、比起前线将士微不足道…然而,当他看到刘禅眼中那深切的恐惧与不容置疑的决绝,看到蒋琬眼中强忍的泪光,看到太医那忧急如焚的神情,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沉重的叹息,深深俯拜下去:“臣…董允…领旨谢恩…陛下…保重…” 一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砸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岁察并未结束。刘禅的目光扫过堂下侍立的宗正刘琰等重臣,沉声道:“诸卿皆国之干城,一并受察,不得推诿!”
宗正刘琰、大司农孟光、光禄勋来敏等文臣武将依次受检。太医署的医官们愈发谨慎细致。好在这些重臣虽各有小恙——刘琰脾胃稍弱,孟光略有目昏,来敏关节微涩——但皆无大碍,太医们一一开具了调理方剂或导引之法,众人谢恩不迭。
景耀八年(公元235年)仲春 成都·皇宫内苑(吴太后寝宫)
岁察堂的凝重尚未散去,刘禅已移驾至内苑。嫡母吴太后的长乐宫偏殿内,暖香浮动。吴太后端坐锦榻,虽保养得宜,仪态万方,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思与常年深宫的寂寥,终究在眼角刻下了细密的纹路。两位资深女医正轻柔地为太后诊脉、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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