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你这是强词夺理!"赵昂涨红了脸,"照你这么说,疯子杀人白杀?那死者的冤屈何处申诉?"
一旁,还有个沉默的少年,是太医令程琰的侄子程文,他忽然插话道:"我叔父说,失心之症种类繁多,有的时发时愈,发病时确失神识昏蒙,不省人事。这与蓄意杀人确有不同..."
"那你来说说,该如何处置?"赵昂不服气地反问。
程文思索片刻道:"或可仿效前朝,设疠迁所安置?既免其死,又防再祸。"
张逸摇头:"疠迁所条件恶劣,与囚牢无异。不如设医坊专门诊治..."
孩子们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张逸提议:"空谈无益,不如我们去看看那些病患家中的实际情况。"
赵昂嗤之以鼻:"那些贱民有什么好看的!"
程文却眼中一亮:"张兄所言极是。我叔父常说'医者需知病者苦',我们议法,也当知民情。"
于是三个少年约定次日休沐时,一同去探访城中的病患家庭。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诸葛亮已召集相关人等开始议事。
廷尉张缉坚持道:"丞相,法度乃国之根基。今日若开此特例,恐后患无穷。臣以为,即便王五病中无知,亦当按律处斩,以儆效尤。可对其家眷予以抚恤。"
太医令程琰却摇头反对:"廷尉此言差矣。医道有云'治病求本'。失心之症亦是病,若因发病时行为问斩,与斩一具行尸走肉何异?岂是仁政所为?"
国学博士周群引经据典:"《春秋》记事,多有宽宥非常之例。孔子曰'宽则得众',执政以宽为本,方显圣朝气度。"
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下。
诸葛亮静听良久,方缓缓道:"诸公所言皆有道理。然陛下命我等详议,非为一时一案,乃为立万世之法度。依亮之见,需明确几点:其一,如何确证失心之症为真?其二,病发时果真全无辨识之能?其三,即便无罪,如何安民心和防后患?"
他目光转向一旁默默记录的书记员周墨:"汝似有所思,不妨言之。"
周墨猝不及防,手中笔微微一颤,忙起身躬身道:"卑职不敢妄议..."
"但说无妨。"诸葛亮温和道。
周墨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卑职幼弟亦患此症,时发时愈。发病时判若两人,力大无穷,六亲不认。愈后却对病中所为一概不知,唯有身心俱疲...家母为此日夜忧心,唯恐弟闯下大祸。若朝廷能对此类疾病有所明断,订立规章,不仅是司法之事,更是千万患者家庭之福音..."
言至此处,周墨声音微哽,忙低头请罪:"卑职失态,请丞相恕罪。"
诸葛亮颔首,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思:"汝言甚是。此非独司法之事,亦关民生疾苦。"
次日,三个少年开始了他们的探访。在程文的引荐下,他们首先来到城西一户人家。低矮的土坯房内,一个少年被铁链锁在柱旁,目光呆滞。
"这是阿良,与我弟同龄。"程文低声道,"去岁发病,伤其母,自此被锁于此。"
老母亲泪眼婆娑:"非我心狠,实不得已。若不锁着,怕他出去伤人..."
赵昂原本傲慢的神情渐渐收敛,默然不语。
随后他们又走访了几户人家,情况大同小异:患者被囚禁家中,家人日夜看守,贫者以铁链锁之,富者建囚室关押。更有甚者,将患者远送深山,任其自生自灭。
在一户人家,他们见到了令人心酸的一幕: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给被锁在房中的兄长喂饭,细心擦拭,眼中满是怜惜。
"这是我兄长,曾是太学中最有才情的学子。"女子凄然道,"自患此症,前程尽毁。家中为给他治病,已倾尽所有..."
张逸忽然问道:"若朝廷设医坊专门诊治,你们可愿将亲人送去?"
女子眼中顿时放出光彩:"若能得治,怎会不愿?总好过如今这般囚禁!"
走访结束,三个少年沉默地走在回程路上。赵昂忽然开口:"我原先只想着杀人偿命,却不知背后还有这许多苦楚。"
程文叹道:"我叔父说,此症若能早治,或可控制。然多数贫家无钱延医,只得囚禁家中,反而使病情加重。"
张逸目光坚定:"我们需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呈报长辈参考。"
于是三人分工合作:张逸以律法角度分析,程文从医理方面论述,赵昂则负责走访更多家庭,收集实例。他们甚至请教了国学博士,学习如何撰写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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