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接口道,声音带着南中密林磨砺出的冷冽:“增地营地势险要,强攻恐伤亡不小。末将愿率山地营,今夜便潜行渡河,绕至敌后山林之中。彼等擅长山地潜行、攀越、夜袭、破障。待明日大军正面进攻之时,我可从敌后发起突袭,焚其粮草,乱其阵脚!”
李焕言简意赅:“陷阵营,愿为前锋,破其营门。”
赵广点头:“好!王将军此计甚妙!李都尉勇猛可嘉!今夜子时,王将军率山地营先行潜渡。明日辰时,李都尉率陷阵营正面强攻营门,吸引敌军注意。我自率大军压阵。待敌后火起,乱象一生,全军突击!”
太子刘璿在一旁凝神细听,目光灼灼。张毣则迅速记录着要点,偶尔与身旁的学子低声讨论几句,眼中充满求知欲。
是夜,月暗星稀。王佑率领五千山地营,人衔枚,马裹蹄,如同鬼魅般悄然涉过冰冷的萨水。他们身着深色劲装,脸上涂着黑泥,装备着特制的攀爬钩索、短弩、毒箭和破障工具,迅速消失在萨水东岸的密林之中,行动无声,仿佛融入了夜色。
次日辰时,战鼓擂响,声震原野。
李焕率领三千陷阵营,皆披重甲,手持巨盾大戟,排着密集而森严的阵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向着高句丽军的增地营稳步推进。营寨箭楼之上,箭如雨下,叮叮当当射在陷阵营的重盾和铁甲上,多数被弹开,偶有穿透,亦难阻其坚定步伐。
“轰!”巨大的撞木在陷阵死士的护卫下,开始冲击营门。营内高句丽军嘶喊着,拼命加固。
营寨主将王唊见汉军攻势凶猛却似乎仅限于正面,心中稍安,不断调集兵力增援正面营墙。司马羕一身魏军旧制铠甲,立于王唊身旁,眉头微蹙,总觉得有些不安。
就在此时,营寨后方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与惊恐的尖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不好了!后营粮草起火了!”
“有敌军从山上杀下来了!是鬼!是山鬼!”(山地营的奇特装扮和神出鬼没的战术,被惊恐的高句丽士兵误认为山鬼)
王佑率领的山地营,如神兵天降,从陡峭的山林间利用钩索迅捷攀下,或是直接冲破防御薄弱的侧后营栅。他们并不与敌军正面缠斗,而是三人一组,五人一队,专门袭杀军官、弓手,破坏器械,四处纵火,制造最大的混乱。他们的弩箭精准狠辣,往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射来,中者立毙。高句丽军后阵瞬间大乱!
“时机已到!全军进攻!”赵广看得真切,长剑前指!
“杀——!”蓄势已久的汉军主力,如同决堤洪流,在赵广的亲自率领下,向着摇摇欲坠的高句丽军营寨发起了总攻!
正面营门在陷阵营不计代价的猛攻下,轰然倒塌!李焕一马当先,巨戟挥舞,将迎上来的几名高句丽军校尉砸得骨断筋折,率先冲入营中!陷阵营紧随其后,如同楔子般狠狠嵌入敌阵,所向披靡!
腹背受敌,军心已乱。高句丽军顷刻间土崩瓦解,士兵们哭爹喊娘,四散奔逃。王唊试图弹压,却被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毒箭正中咽喉,瞪大眼睛栽下箭楼。司马羕见大势已去,在亲卫保护下,仓惶上马,欲向王险城方向逃窜。
“司马逆贼!哪里走!”一声清喝,只见太子刘璿在赵广指派的一队精锐骑兵护卫下,竟也冲入了战场。他手持一柄精良环首刀,虽武艺未必顶尖,但勇气可嘉,目光紧紧锁定司马羕。
赵广恐太子有失,急令左右:“保护太子!擒拿司马羕!”
一时间,数支汉军小队向着司马羕合围而去。司马羕左冲右突,亲卫接连被射落马下。正当其绝望之际,忽见一队约二百人的高句丽骑兵似乎想打开缺口突围,竟阴差阳错冲近了司马羕。
“救我!我乃大魏……”司马羕疾呼。
那队骑兵首领瞥了他一眼,竟真的分出一支人马,护着他撞开一处薄弱包围,向着东南方向狂逃而去。
“追!”赵广下令,但战场混乱,高句丽溃兵如潮,竟一时被其走脱。
增地营之战,汉军大获全胜。斩首高句丽军四千余级,俘获近万,粮草器械无数。自身伤亡仅千余人。王佑的山地营山地潜行、敌后破袭战术,以及李焕陷阵营正面攻坚的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太子刘璿经此初阵,虽未手刃强敌,然亲历战阵,目睹兵法运用之妙,将士用命之勇,感慨良多。张毣与国子学子们则忙于统计战果、安抚俘虏、记录战事经过,虽疲惫却兴奋异常。
清点战场时,发现王唊尸身旁有一封未及焚毁的书信,乃是高句丽王位宫写给王唊的密令,其中提及“司马先生之策甚妙”、“若事不成,可退守浿水,凭险固守,待汉军师老,或海上……”言及海上,却模糊不清。
赵广看完密信,眉头微蹙:“海上?高句丽王莫非还有后手?或是与陆都督那边有关?”他立即将此事写成军报,派快马送往东莱,提醒陆抗注意,同时整军备战,继续向王险城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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