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翻墙出来的?”他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
林薇避开他震惊的目光,嘴唇抿得更紧,只是急促地催促:“你管我怎么出来的!快吃药!水呢?有热水没?赶紧的!”她像个小陀螺,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屋里推,自己则熟门熟路地冲向厨房找水壶。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下午她根本没去上课。她向老师谎称肚子疼去了医务室,却偷偷溜出学校,翻过那堵令人生畏的高墙,在冰冷的秋雨里跑过三条街给他买药。翻墙时,手臂被墙头的碎玻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混着雨水染红了袖口,她却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直到把药塞到他手里,才因为失血和寒冷,脸色白得像纸。
那袋湿漉漉的药,成了他混沌高烧里唯一清晰滚烫的坐标。
然而,记忆的甜蜜糖衣下,包裹着更尖锐的刺。画面骤然切换到毕业典礼后的黄昏。
夕阳把教学楼染成一片壮丽的金红,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有离别的感伤与对未来的憧憬。喧闹的人声渐渐散去,空旷的走廊显得格外寂静。他攥着那封在口袋里捂得发烫、被汗水微微浸湿了边缘的情书,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断肋骨。那是他酝酿了整个高三的情愫,在无数个偷看她的侧脸、为她解题、和她拌嘴的瞬间里反复锤炼过的词句。
终于,在教学楼后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他截住了独自一人、抱着书本准备回家的林薇。晚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金色的光斑跳跃在她沉静的侧脸上。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林薇……”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信纸浸透,“这个……给你!”他几乎是闭着眼,把信猛地塞到她怀里,然后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根本不敢看她的表情,更不敢等待任何回应。
那封承载了他全部少年心事的信,最终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没有解释。毕业后的漫长暑假,他守着那个年代老旧的翻盖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无数次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却始终没有勇气拨出去。每一次期待铃声响起,每一次又陷入更深的失望。最终,那个号码沉寂下去,像沉入深海的石子,连同那个在夕阳槐树下、抱着书本的沉静身影,一起被时光的流沙深深掩埋。
“砰”一声闷响,纪念册从无意识松开的手中滑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张鹤雯猛地惊醒,从十年光阴的深海里挣扎着浮出水面,心脏还在刚才的回忆里剧烈地抽搐着。冰冷的现实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明天,又一场父母精心安排、不容拒绝的相亲宴在等着他。那精心挑选的“门当户对”,那程式化的寒暄,那相互掂量商品价值般的审视……一切都让他胃部一阵翻滚,泛起生理性的厌恶。
他弯腰,近乎粗暴地捡起地上的纪念册,像丢弃一件令人难堪的旧物,用力塞回柜子深处。“砰”地一声关上柜门,灰尘再次被惊起,在昏暗的光线里无声地弥漫。他走回电脑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无数双嘲弄的眼睛。他烦躁地抓起桌上半冷的咖啡灌了一大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片被强行撕开、又迅速被掩埋的、名为林薇的荒芜之地。明天,不过是另一场必须出席的、名为“人生进度”的荒诞仪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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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鹤雯被母亲近乎押送般地推进那家名为“荷塘月色”的私房菜馆包间时,扑面而来的是一种精心营造的、带着陈旧感的“体面”。空气里浮动着昂贵檀香和食物油腻混合的奇异气味,厚重的暗红色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过于明亮却冰冷的光,照得包间中央那张铺着洁白桌布、摆满锃亮餐具的圆桌像个舞台。父亲早已正襟危坐,一身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紧紧的,脸上是努力维持的严肃,眼神却泄露着不安,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毫无节奏的鼓点。母亲则像一只高度戒备的鸟,细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坤包,指节泛白,目光紧张地在门口、儿子、丈夫之间快速逡巡,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母亲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尾音却微微发颤,她一边说,一边近乎强迫症般地再次整理了一下张鹤雯那件被她反复挑剔过、此刻依旧觉得不够“挺括”的衬衫领口。张鹤雯像个提线木偶,任由母亲摆布,眼神空洞地扫过包间角落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上,一档当下最火爆的电视相亲节目正上演着高潮戏码:妆容精致的女嘉宾对着某个西装革履的男嘉宾,抛出一个犀利无比的问题——“请问,你有几套房?年收入多少?能接受婚后和父母同住吗?”男嘉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背景音里,现场观众起哄的喧哗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尖锐刺耳,与包间里凝固的、等待审判般的死寂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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