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拍?”他慵懒的嗓音带着笑意,高大的身影总会不期然地笼罩过来。有时他会故意从背后拥住我,温热的下巴蹭着我的颈窝,带着点撒娇似的抱怨:“天天拍,拍不够啊?有我好看吗?”有时更坏,他会突然从旁边探过头来,一张放大的俊脸瞬间挤满整个屏幕,完全挡住了我精心构图的蓝天,只留下他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屏幕里瞬间只剩下他得意的笑脸和一小撮不安分的黑发。
“靳鹤岚!”我总是会气恼地用手肘去顶他,却又忍不住被他孩子气的捣乱逗笑。
“哎,别动别动!”他反而更来劲,手臂箍紧我,下巴抵着我的发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点无赖的霸道,“看这儿!笑一个!拍我多好,比那破天好看一百倍!”
那时的笑声,像清脆的风铃,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时的阳光,似乎也比现在温暖得多。那时的天空,在我手机里,是无限的、自由的、充满生机的。
而现在,隔着冰冷的玻璃窗,那片被高楼切割得规规矩矩的蓝色,像一块凝固的、冰冷的蓝宝石,遥远而疏离。手机就放在枕边,屏幕暗着,积了一层薄灰。我很久没有举起它了。身体里盘踞的怪兽,早已抽干了我对着天空举起镜头的力气。那些曾经鲜活生动的画面,如今只能被锁在记忆深处,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悲伤的尘灰。
这天午后,连日的阴云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缝隙。几缕久违的、带着暖意的阳光,像金色的丝线,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斜斜地洒落在病房冰冷的窗台上,形成一小块晃动的、温暖的光斑。
“杨小姐,今天天气难得这么好,”负责我的护士小周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鼓励的笑容,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闷在房间里多可惜。楼下小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好,香得很,要不要下去走走?晒晒太阳,呼吸点新鲜空气,对心情和身体都有好处的。”
我靠在床头,身体像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个关节都在无声地抗议着挪动。窗台上那块小小的光斑,散发着一种近乎诱惑的暖意。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着小周那双充满善意和期待的眼睛,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我轻轻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
下楼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松软的棉花上,又像是跋涉在粘稠的泥沼里。双腿虚软无力,膝盖发颤,不得不紧紧抓住冰冷的楼梯扶手,才能勉强稳住身体。短短三层楼梯,走走停停,耗尽了积攒半天的力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浅薄。推开住院部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初春微冷的空气裹挟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清新。
外面阳光正好,虽然依旧带着料峭春寒,但那份明亮和开阔,是病房里永远无法比拟的。我几乎是拖着脚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不远处那个被病号楼半包围着的小花园挪去。那里有几张供人休息的长椅,在光秃秃的枝桠下静默着。
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我在一张空置的长椅上坐下。冰冷的木质椅面透过薄薄的病号裤传来寒意,让我瑟缩了一下。后背虚软地靠在椅背上,仰起头,贪婪地汲取着头顶那片久违的、毫无遮挡的广阔蓝天。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视线,像实质的针一样,猝不及防地刺在了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
几步开外,站着一个人。是曹鹤阳。靳鹤岚的另一个至交好友。他显然也是来探病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此刻,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我,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看到某种恐怖景象般的惊愕和茫然。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短促气音。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像是终于找回了身体的支配权,没有开口询问,也没有发出任何惊呼。他只是默默地、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过来,在我旁边的空位上轻轻坐了下来。长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依旧沉默着,没有看我,目光落在前方光秃秃的灌木丛上,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但他微微绷紧的肩膀和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泄露了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我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病号服下空荡得吓人的骨架,苍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深陷的眼窝,枯槁憔悴得早已脱了形的面容……这副模样,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鲜活、甚至有些伶牙俐齿的杨梦然了。
他无声的陪伴像一层温暖的薄膜,暂时隔绝了初春的寒意。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目光虚虚地落在远处一株挂着零星黄花的腊梅上,鼻腔里萦绕着那若有似无的清冷梅香。曹鹤阳的沉默像一种无言的保护,让这片刻的安宁得以延续。然而,这份安宁脆弱得像水面的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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