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失去了焦点,空洞地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穿透了后台斑驳的墙壁,回到了那个冰冷刺骨、充满腐臭气味的冬日黄昏。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灵魂被抽离般的麻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们……想让他们的大女儿和小儿子……安全。” 她顿了顿,牙齿咯咯打颤,吸了一口气,才艰难地挤出后面的话,“把我……卖给了万宝阁。” 短短一句话,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身体再次软了下去。
孟鹤堂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攥紧了他:“你父母吗?”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顾星雨在他怀里,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承载着千斤的重量。她的眼神空洞绝望,如同两口枯井。无需再多言,仅仅这两个字——“父母”,一个点头,便已勾勒出一幅血淋淋的、被至亲推入深渊的绝望图景。为了保全另外两个孩子,他们亲手将中间这个女儿,推进了万宝阁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巨大的愤怒和心痛如同岩浆在孟鹤堂胸中翻涌灼烧。他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父母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行径!他只能更紧地抱住怀里这具冰冷颤抖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温度全部传递给她,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师兄弟们也全都沉默了,烧饼愤怒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周九良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发红的眼角,栾云平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后台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愤和压抑。
不知又过了多久,顾星雨像是终于从那段可怕的回忆中挣脱出来,或者说,是某种更强烈的念头支撑着她。她缓缓地、坚决地从孟鹤堂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脸上的泪痕未干,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却燃起一种近乎决绝的火焰,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她弯腰,重新捡起地上那两瓶被遗忘的烧刀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的武器。
“我得……走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
孟鹤堂心头一跳,立刻抓住她冰凉的手腕:“你去哪儿?我陪你!”
顾星雨却轻轻但坚定地挣脱了他的手。她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诀别?不舍?感激?还有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解脱。她没有回答,只是抱着酒瓶,转身,一步一步,异常坚定却又异常虚浮地,再次走进了外面那尚未完全停歇的、冰冷的夜雨之中。
孟鹤堂想追,却被栾云平按住了肩膀。老成持重的师哥对他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地看着顾星雨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让她……静一静。有些路,只能她自己走完。我们……远远跟着。”
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身上,顾星雨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怀中的酒瓶冰冷坚硬,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支撑点。她的脚步虚浮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泥泞的青石板路上。雨水顺着她凌乱的发丝流下,模糊了视线,她却固执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警局的方向。
脑海里一片混沌,无数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现:孟鹤堂后退那半步时眼中的惊惧,父母当年将她推向那个万宝阁接头人时冰冷而躲闪的眼神,万宝阁密室里那些冰冷的保险柜和闪烁着幽光的密码盘,同伙们狰狞的面孔和身上浓重的血腥气……还有孟鹤堂刚才那个温暖得让她心碎的拥抱。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勒得她几乎窒息。
她走得很慢,不是因为犹豫,而是身体和精神都已透支到了极限。不知走了多久,那座在雨夜中显得格外肃穆、门口亮着两盏昏黄风灯的建筑物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街道的拐角。警局。象征着法律和秩序的地方,也是她黑暗过往的终结之地。
她停下脚步,站在离警局大门还有十几步远的雨地里,仰头望着那在雨幕中有些朦胧的警徽。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冰冷刺骨。就在她深吸一口气,鼓足最后一丝勇气,准备迈出那一步时,一股浓烈辛辣的酒气却猛地冲上喉头。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那两瓶烧刀子。瓶身上冰凉的雨水和她手心滚烫的汗液混在一起。她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这一路走来,不知不觉间,竟已灌下了大半瓶!那劣质的烈酒像一条火线,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里,此刻正翻涌着,麻痹着她的神经,也模糊着她的判断。
自首?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去警局自首?警察会怎么想?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口齿不清地声称自己是“万宝阁”的人,来交代罪行?他们会信吗?会不会把她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直接轰出来?或者更糟……她眼前甚至浮现出自己被粗暴地按在地上,被当成耍酒疯的泼妇对待的画面。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攫住了她。连自首……都成了奢望吗?命运连这最后一点赎罪的尊严,都要剥夺?
她抱着酒瓶,踉跄着退后几步,背脊无力地靠在了警局围墙外一根冰冷的、湿漉漉的电线杆上。身体顺着粗糙的水泥表面缓缓滑下,最终跌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警局大门就在咫尺之遥,那昏黄的门灯如同一个遥远而温暖的幻影,她却再也无力靠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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