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良看着她的眼泪,看着那无声的、仿佛要流尽的悲伤,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前世最后塞表时那冰冷的触感,林晚清扑来时眼中决绝的光,还有那句“没有我你可怎么办?”的嘶喊……所有的画面和声音都重叠在一起,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说点什么,安慰?解释?或者仅仅是叫出那个在记忆深处尘封了太久、此刻却带着血泪温度的名字?
最终,他只是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用自己的指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林晚放在桌上、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背。
那冰凉的触感,让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终于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周九良。泪水洗过的眼睛,红得厉害,里面盛满了穿越生死的、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近乎碎裂的痛楚。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压抑在喉间的呜咽。
窗外的天色愈发阴沉,风开始变大,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疏地砸在茶馆灰瓦的屋顶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很快就连成了片。
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雨帘密集地冲刷着茶馆的灰瓦屋檐,水流如注,在窗外的青石板地上溅起一片迷蒙的水雾。茶馆里光线更加昏暗,只有柜台上方一盏蒙尘的灯泡,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桌椅和人影的轮廓。雨声哗哗,像是无数只手在急切地拍打着整个世界。
周九良坐在一片昏暗中,对面林晚无声的泪水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前世的硝烟与今生茶馆的潮湿气息交织缠绕,几乎令人窒息。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霉味的空气也无法驱散胸口的滞重。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越过桌面上那两块沉默的怀表,轻轻覆在林晚依旧紧握成拳、冰凉的手上。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移开。掌心下传来她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林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那块表……能让我带回去吗?”他目光落在自己那块表盖内刻着“赠晚。深。”的怀表上,“裂了,我……我试试能不能修好它。”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颤了一下。她缓缓抬起泪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成一簇簇。她看着他,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灵魂还停留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冬日黄昏。过了好几秒,她才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周九良的那块怀表,轻轻推向他。
周九良拿起那块带着裂痕、承载着两世重量的冰冷金属,紧紧攥在手心。黄铜的凉意透过皮肤直抵心底,那道蛛网般的裂痕硌着指腹,像一道新鲜的、横亘在时空之上的伤口。
他站起身,动作牵扯到左膝的伤,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趔趄了一下。他扶住桌角稳住身体,看向依旧失魂落魄坐在那里的林晚。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单薄的侧影,肩膀微微塌陷,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雨很大,”周九良的声音放得更轻,“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他顿了顿,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前世那句“活下去!”的嘶吼似乎还在耳边回荡,最终,他只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修好了表,就……就联系你。”
林晚依旧没有回应,只是低垂着头,看着桌面上那块属于她的、没有刻字的怀表,仿佛要将它看穿。
周九良不再停留,转身,一瘸一拐地走进茶馆门口那片喧嚣的雨幕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膝盖的伤口被雨水浸透,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凉意和闷痛。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雨声隔绝了身后的世界,只有手心里那块冰冷的怀表,像一块燃烧的炭,烫着他的掌心。
研究所的修复室永远弥漫着一股混合的味道——陈年纸张的微酸、化学试剂的微刺、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巨大的工作台上方,无影灯投下冰冷而聚焦的光束。周九良坐在高凳上,左腿因为膝盖的伤,姿势有些别扭。他戴着放大目镜,神情专注得近乎凝固,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
那块裂了表蒙的怀表,被小心翼翼地固定在工作台的软木托架上。碎裂的玻璃表面已经用细小的镊子一片片取下。此刻,他正用最细的000号砂纸,蘸着一点特制的抛光膏,极其轻柔、极其缓慢地打磨着表壳边缘那道因磕碰而微微翘起、可能划伤新表蒙的微小毛刺。
每一次打磨的动作都细微到了极致,手臂悬空,全凭指尖的稳定控制。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在下颌处汇聚,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方寸之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与时间本身对话的仪式。
放大目镜下,黄铜表壳的每一个细微的划痕、每一处氧化的斑点都纤毫毕现。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地流连在那表盖内侧那行深刻的手书字体上:“赠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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