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辇的珠帘轻轻晃动,公主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仪仗缓缓前行,王九龙亦轻夹马腹,跟随在侧。那身状元红袍与凤辇的嫁衣,在正午的阳光下并驾齐驱,红得刺眼,红得如同泼洒开的、浓稠的血。
人群的欢呼在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更加狂热、更加谄媚的声浪,排山倒海般涌向那对沐浴在皇家恩宠中的璧人。
江揽月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石像。汹涌的人潮在她身边涌动、推挤、欢呼,她却感觉置身于一个冰冷死寂的真空。那震天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模糊而遥远。只有那两抹并肩而去的、刺目的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她的瞳孔深处,留下永难磨灭的灼痕。
世界的声音褪去,只剩下心脏在空寂的胸腔里,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带着濒死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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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暮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汁,正一点点吞噬着天际最后的光亮。江揽月枯坐在她租住的小院窗前,窗台上那盆原本生机勃勃的兰草,叶片也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翳,无精打采地垂着。她面前放着一只小小的、简陋的竹编鸟笼,里面空空如也。这曾是王九龙送她的信鸽,载满了三年间无数期盼和絮语的信使。
忽然,一阵急促的扑棱声打破了死寂。一只熟悉的、羽翼带着长途跋仆后疲惫痕迹的信鸽,跌跌撞撞地落在了窗棂上,歪着小脑袋,发出低低的“咕咕”声。
江揽月死水般的眼瞳骤然一缩,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扑过去,颤抖着手指解下绑在鸽腿上的那截细小的竹管。指尖触到竹管光滑冰凉的表面,一种近乎痉挛的恐惧猛地攫住了她。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拔开塞子,倒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一张纸。
展开信笺的瞬间,一股极淡、却异常清晰的冷冽墨香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宫廷的、疏离而昂贵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信纸是上好的洒金笺,触手生凉。
纸上只有一行字,墨色浓黑,笔锋凌厉,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地刺入她的眼底:
“半点朱唇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瞬间穿透她的眼球,狠狠扎进大脑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足以摧毁理智的剧痛。呼吸骤然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揉碎,然后又被投入了冰窟之中。窗外最后一丝天光彻底消失,浓重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也淹没了她。
信纸无声地从她僵直的手指间滑落,像一片枯萎的落叶,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那行字,在彻底降临的黑暗里,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残酷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短促、极其压抑的、如同呜咽般的轻笑。
“呵……”
接着,那笑声仿佛挣脱了束缚,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破碎,疯狂地撞击着四壁,在死寂的小屋里回荡,凄厉得如同夜枭的悲鸣。笑着笑着,温热的液体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无边的黑暗,顺着冰冷的脸颊肆意流淌。
她摸索着,在黑暗中找到了火镰。嚓的一声轻响,微弱的火苗跳跃起来,映亮了她满是泪痕、却扭曲出一个诡异笑容的脸。她弯下腰,捡起地上那页冰冷的洒金笺,毫不犹豫地将它凑近了那簇小小的火焰。
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昂贵的纸张,瞬间吞噬了那行冰冷刻毒的字迹。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空洞的瞳孔里,像两簇来自地狱的鬼火。纸张迅速蜷曲、焦黑,化作几片带着火星的灰烬,无声地飘落,如同她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关于江南烟雨和竹桥油伞的灰烬。
火焰熄灭,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浓稠的黑暗重新统治了一切,比之前更加彻底,更加寒冷。
京城东,温柔乡销金窟,醉月楼。
楼内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靡靡入耳,混合着脂粉的甜香和酒液的醇烈,织成一张令人沉沦的网。空气永远粘稠暧昧,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刻度。
“揽月姑娘!揽月姑娘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嘈杂的大堂竟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楼梯转角处,一个身影缓缓步下。水红色的薄纱衣裙,勾勒出玲珑的身段,裙摆随着莲步轻移,荡开涟漪般的柔波。发髻高绾,乌黑如云,斜插着几支点翠衔珠的步摇,流苏垂落,随着她的动作摇曳生姿,折射着烛火细碎的金光。颈间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衬得那裸露在外的肌肤越发欺霜赛雪。曾经那支素朴的竹簪,早已不知所踪。
她的脸上,施着恰到好处的、精致的妆容。远山眉黛,朱唇一点,鲜艳得如同初绽的玫瑰。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顾盼神飞。只是那眼底深处,藏着一片化不开的、冰冷的虚无,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投射进去的光亮都被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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