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回国了。带着那枚戒指,和他那个永远装着各种糖果的、空空如也的背包。
回国后,我第一时间去了范霄琦的家。他的父母,一对原本精神矍铄、开朗爱笑的老人,仿佛一夜之间白了头。他母亲抱着我,哭得几乎晕厥,反复念叨:“晚晚,你回来了,我们霄琦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他父亲,一个沉默寡言的知识分子,紧紧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那双曾经充满智慧光芒的眼睛,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悲恸。我看着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被巨大的悲伤笼罩,心像被凌迟一般。我的到来,没能带来安慰,反而像是又一次撕开了他们血淋淋的伤口。我是他们儿子存在的证明,也是他消失的见证。
接下来的五年,是缓慢而持续的煎熬。
时间并不能治愈所有伤口,它只是把尖锐的剧痛,磨成了迟钝的、弥漫性的隐痛,如影随形。我尝试着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工作,社交,吃饭,睡觉。表面上,我似乎恢复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内心的某个部分,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阿尔卑斯山的那片雪地里。
我会在超市的糖果货架前突然愣住,泪流满面。我会在看到沙漠的图片时,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脚后跟。我会在每一个天气晴好的夜晚,抬头寻找银河,然后被回忆淹没。
最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模糊地记不清他的样子了。我手机里存着我们所有的合影,我书桌上摆着放大冲洗的照片。可照片是二维的,静止的。我快要记不起他笑起来时眼尾细微的纹路,记不起他低沉嗓音在我耳边的温度,记不起他拥抱我时,手臂的确切力度。
五年后,我辞去了工作,再次踏上了前往阿尔卑斯山的旅程。说不清是为了祭奠,是为了寻找,还是仅仅为了履行一个未完成的约定,去告个别。
山脚下的小镇变化不大,依旧静谧美好。那家旅馆还在,我订了同一个房间。推开窗,雪山依旧,仿佛五年的时间在它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沿着记忆中的路,慢慢走向当年他求婚的那片草甸。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在微风中摇曳。我站在那里,身边却没有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山风拂过,带着雪线以上的寒意。
我从背包里拿出那枚戒指,它依旧在阿尔卑斯山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渐渐被体温焐热。
“范霄琦,”我对着空旷的山谷,轻声说,声音很快被风吹散,“我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积攒了五年的委屈、悲伤、孤独和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你怎么不来梦里看看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把你一个人留在了雪地里?”
我知道这想法毫无逻辑,甚至是荒谬的。他用生命保护了我,怎么会怪我?可负罪感如同附骨之疽,这五年来从未真正离开过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被留下的,是我?
“范霄琦,我好想你……”
泪水刚刚涌出眼眶,还没来得及坠到下颌,就被阿尔卑斯山凛冽的冷意截住,瞬间凝在了睫毛上,变成了细小的冰晶。我眨了眨眼,冰晶蹭过脸颊,带着一种刺人的、真实的凉。这冰凉的感觉,如此清晰地提醒着我此刻的存在,与他的永逝。
我抬起头,望着那连绵的、沉默的、吞噬了一切也包容了一切的雪山。这世界很大,大到我们穷尽一生也体验不完这世间绝色。我们曾那么热爱它的广阔与未知。这世界又很小,小到容不下两个真心相爱、约好要一起走下去的普通人。
我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回无名指。它不再仅仅是爱情的象征,更是一座微小的、冰冷的墓碑,铭刻着一段被冰雪埋葬的过往,和一个在时间中凝固的等待。
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雪沫,纷纷扬扬,像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温柔的雪葬。我知道,我该走了。带着这冰雪的刺骨凉意,带着这凝固在记忆里的爱,继续走完我那漫长而孤独的,看遍世界的路。
而这世界,从此在我眼中,只剩下两种颜色——他活着时的绚烂,和他消失后的,一片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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