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门在他们身后合上，灯光亮起，机器低鸣。第一台切割模具还在加热，红光映在金属墙上。
陈浩脱掉外套搭在架子上，袖口蹭到了油渍也没管。他走到主控台前，点了下屏幕：“开始吧。”
娜娜已经站在操作位，手指划过界面，设计图一层层展开。“主梁切割程序启动，预计耗时十七分钟。”
“十七分钟？”卡尔把背包扔到角落，“我刷个牙都能回来。”
“你刷完牙也得等。”苏珊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别忘了上次我们赶工，设备过热停了三小时。”
“那次是因为滤网堵了。”卡尔说，“现在娜娜盯着呢，出不了事。”
话音刚落，警报响了。
红灯闪了一下，屏幕上跳出提示：【主梁切割精度异常，偏差0.3毫米，建议中止流程】
“你看！”卡尔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不能说这种话！”
陈浩没理他，转头看娜娜：“问题在哪？”
“冷却系统流量不足。”娜娜调出日志，“滤网再次堵塞，可能是昨晚残留粉尘。”
“又来？”苏珊皱眉，“这才开机五分钟。”
“不是故障频发。”娜娜说，“是设备使用率已达安全阈值的百分之一百二十九。”
“翻译一下就是——它快累死了。”卡尔蹲下去检查进气口，“我来清。”
他拆开外壳，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接甩进回收桶。“搞定。重启试试。”
娜娜点头，重新载入程序。切割机嗡鸣声变稳，激光缓缓推进。
“接下来不能全靠机器。”陈浩拿起量规，“每切完一段，人工校准一次。苏珊负责测，我和卡尔装配。”
“那你得请我吃饭。”苏珊说，“这种活干多了手会变形。”
“行，等麦子收完请你吃罐头，双份肉。”
“我要水果味的。”
“做梦。”
主梁顺利成型后，部件陆续出炉。切割刀架、滚轴支架、牵引连接座……一块块金属躺在工作台上，像被拆散的骨架。
时间跳到下午三点。
润滑层试制品送进来时，表面泛着淡绿光泽。卡尔拿起来晃了晃：“这玩意儿像果冻。”
“是植物基涂层。”娜娜说，“需在十八度以上环境保持两小时才能稳定附着。”
“现在工坊才十六度。”苏珊摸了摸，“难怪有点发硬。”
“开暖气。”陈浩去调温控面板，“先把这片区域升上去。”
“暖气坏了。”卡尔抬头看通风口，“上周修过一次，估计又歇了。”
“那就用加热灯。”陈浩从工具柜翻出一个旧灯管，“凑合用。”
灯照了两个小时，涂层恢复柔韧。苏珊小心地涂在滚轴上，再装进框架。
“转一下。”陈浩说。
卡尔踩动脚踏板，滚轴缓缓转动，没有卡顿。
“通了！”他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今晚要睡这儿。”
“你本来就要睡这儿。”陈浩说，“明天六点出发测试，五点就得装车。”
“那我现在就躺下。”卡尔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闭眼，“梦里我已经在收割了。”
“梦里你还唱歌。”苏珊说。
“那是我对它的祝福。”
夜深了。
牵引接口的螺纹对不上，连接处松动半圈。陈浩拿力矩扳手试了三次，都没办法完全锁紧。
“图纸没问题。”娜娜比对着三维模型，“实际加工件存在微小形变。”
“多少？”
“0.15毫米。”
“差这么点就装不进去？”
“机械配合，差一丝都不行。”苏珊说，“要么重做，要么改。”
“重做来不及。”陈浩看向卡尔，“打磨吧。”
卡尔拿起锉刀，一点点磨螺纹内壁。苏珊举着手电照着，陈浩一边看一边用手旋转接口。
“再左一点。”他说。
卡尔调整角度。
“够了。”
咔的一声，接口严丝合缝。
“成了。”卡尔甩了甩酸的手腕，“我这手艺不去当工匠真是浪费。”
“你也就这点能耐。”苏珊收起手电，“别的还得靠别人。”
“我心灵手巧还不行？”
“行行行，晚上多吃一口饭。”
凌晨一点，最后一块护板准备安装。
陈浩把板子抬上去，对孔时发现不对。
“位置偏了。”他说。
苏珊拿来测量尺：“预留孔和框架差了两毫米。”
“不可能。”娜娜调出打印记录，“图纸比例是标准值。”
“那就是打印的时候缩了。”陈浩摸着边缘，“纸张受潮会轻微收缩。”
“常见误差。”娜娜说，“现场修正即可。”
她打开投影，在护板上标出新的钻孔点。红光打在金属表面，四个小点清晰可见。
“按这个打。”她说。
陈浩换上细钻头，贴紧位置按下开关。火花轻轻溅出，不烫手。
苏珊扶着板子，卡尔压住另一侧防止晃动。
十分钟后，四颗螺丝全部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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