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的脚还踩在控制台上,赤着。鞋扔在一边,袜子也脱了,脚底贴着金属面,热得发烫。他右眼一直在流眼泪,一滴接一滴,掉在控制台边缘,混着香灰和泥,没擦。
左眼却亮着,像通了电的灯泡,映出一堆乱码似的账目条目,全是刚才从汉代带回来的数据。那些字在他眼里翻滚,自动拆解、重组,变成一条条能看懂的记录——利率调整、阴债转移、私铸熔炉启动时间。全对上了。
他没动,也不敢动。只要脚一抬,系统就会重启,那炉子还会烧起来。
“行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扛得住。”
表舅拎着一台摄像机走过来,身后跟着三个穿灰色工装的人,胸口别着“发改委阴司协作组”的牌子。他们动作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设备架好。摄像头是纸扎的外壳,电线却是泛着青光的阴司光纤,插进地面裂缝里就通了电。
镜头对准熔炉,红灯一闪,开始直播。
“地府华尔街阴报首页已经挂了。”表舅蹲下,拧紧最后一个接口,“城隍庙公告墙也在转播。现在全阴间都看着呢。”
陈三槐嗯了一声,没回头。他知道表舅不是来帮忙的,发改委也不是做公益的。这种事曝光一次,下次谈判就能多要两成抽成。但他不在乎。只要证据播出去,陆离就没法偷偷改账。
第一段视频放出来了:黑袍人站在熔炉前,判官笔点玉简,修改利率协议。画面清晰,连朱砂反光都能看见。
弹幕立刻炸了。
“这不是陆离?”
“判官亲自下场铸假钱?”
“我上个月阴债翻倍是不是他搞的鬼?”
陈三槐嘴角抽了一下。这比骂街有用。
可他还没松口气,天边就刮来一阵风。不是普通的风,是那种能把纸钱吹成刀片的阴风。十二个影子从空中落下,整齐站成一排,黑甲黑袍,手里拿着锁魂链。
陆离来了。
他没穿官服,只披了件暗红色的长袍,手里那支判官笔尖还在滴朱砂。他看了一眼摄像头,冷笑一声,抬手就在空中写了两个字:
**删除**。
墨迹化成黑雾,朝摄像头扑过去,像是要把整个画面吞掉。
陈三槐知道不能等。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去,里面混着纸灰。血雾撞上黑雾,没炸,也没消散,反而粘在一起,像两股绳子绞了起来。
他左眼猛地一缩,瞳孔里浮现出一串串账目。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东西——祖先们的讨债清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谁欠谁多少,利息怎么算,逾期多久该加罚。
他用指甲盖磕了下额头,疼得眼前发白。可这一磕,让他把“删除”两个字的结构看穿了。这不是命令,是账目符号。就像“支出”和“收入”,换个角度写,意思就变了。
他在脑子里把那两个字掰过来,倒着念,反着推,最后压进通阴眼的投影里。
生死簿突然震动。
原本写着“证据销毁”的条目,瞬间刷新成:
**判官陆离,主动认罪**。
朱砂字浮在半空,谁都看得见。
陆离脸色变了。他抬笔想改,可生死簿一旦记录,就得走流程审批。现在全阴间都在看直播,没人能压下去。
“你动不了系统?”他盯着陈三槐,声音冷得像冰。
“动不了。”陈三槐说,“但我能改你的账。”
陆离没再说话。他收回判官笔,转身就走。十二阴兵跟着退入黑雾,消失不见。可临走前,他留下一句话:
“发改委保不了你一辈子。”
表舅听见了,耸耸肩,关掉摄像机。“他说得对。”他把设备收进背包,“我们只能保这一次。下次出事,自己想办法。”
说完,他也走了,带着人消失在数据流里。
现场安静下来。
陈三槐还是没动。脚底越来越烫,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控制台警报响了,声音刺耳。
“自毁程序重启。”孙不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那家伙正驾着一台冒烟的香炉飞过来。炉子底下喷着蓝火,像是冰箱制冷的那种冷气,不是普通的火。
“我刚修好核聚变模块。”他落地,扶了扶眼镜,“这玩意儿耗电太大,烧的是我三个月功德。”
“先顾眼前。”陈三槐说。
警报声更急了。地面裂开一道缝,灰烬从里面涌出来,冒着红烟。那是之前被烧毁的合同残渣,现在成了病毒载体,一碰空气就开始扩散。
“三十秒倒计时。”孙不二看表,“再不停,整个基地会炸,毒雾直接冲上阳间。”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地缝里跳出来,手里提着夜壶。
杨石头咧嘴一笑:“等我干这票很久了。”
他拔掉壶塞,把剩下的液体全泼向裂缝。水进去的一瞬间,嘶的一声,红烟熄了一半。残留的灰烬凝固成块,像是被冻住。
“这是啥?”孙不二问。
“上回剩的夜壶水。”杨石头晃了晃空壶,“掺了孟婆汤底料,加了城隍庙秘制药粉,专克这种邪门玩意儿。”
警报停了。
倒计时卡在五秒,不动了。
陈三槐终于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判官笔突然从黑雾里飞出来,直奔摄像头,速度快得看不见影。
孙不二反应快,香炉一转,蓝火喷出,缠住判官笔。笔在空中挣扎,发出尖锐的鸣叫,像断了弦的琴。几秒后,温度降下来,笔身结了一层红冰,啪嗒掉在地上。
“冻住了。”孙不二擦汗,“至少三天内没法用。”
陈三槐低头看自己的脚。烫得发麻,皮都红了。他慢慢把脚拿开,控制台屏幕闪了几下,彻底黑了。
熔炉熄了。
摄像头还在拍,红灯一直闪。直播没断,那行“自首”的朱砂字悬在半空,没人敢删。
杨石头蹲在边上,从口袋里摸出根狗尾巴草叼嘴里,没点火。
“下次得换个大号壶。”他说。
孙不二看着香炉冒烟,摇头:“这电费,得烧多少纸钱才够?”
陈三槐靠着控制台坐下来,右眼还在流泪,左眼有点模糊。他抬头看天,天边刚有点亮,像是要出太阳。
他没笑,也没说话。
表舅说得对,发改委不会再来第二次。
陆离也没死心。
这事儿没完。
远处传来一声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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