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令一出,众将纷纷跪下,替阿墨、沈星求情。
沈星一看自己的仗义之举不仅救不了阿墨,还要多挨棍子,还惹得东方月更加生气,便道:“军师勿恼,末将不分棍子了。”
说罢沈星起身退回,对阿墨低语:“兄弟,军师看来真生气了,今天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受着点儿吧。”
众将仍跪地不起,请求告免。东方月面色威严,重复道:
“肖将军违抗部署,擅自用兵,带下去,军杖十!”
两名士兵进来押解阿墨。阿墨甩开,自己昂首走到营房外。不一会儿,屋外“噼啪”声大作,十声脆响之后,众人向外望去,只见阿墨龇牙咧嘴,趴在担架上,被那两名士兵抬走了。
黄昏,东方月来到阿墨营房探望。阿墨正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墨儿,疼么?”
阿墨并不恼恨东方月,只是沮丧,又有些委屈,说了句“不疼”,便闭口不言。
“上药了么?”
东方月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查看阿墨伤情,阿墨脸一红,吃力地扯过毯子将自己遮住了,东方月赶紧收了手。
这一刻,二人都想起两年前沙漠绿洲中的那一方小院,东方月照顾遍体鳞伤的阿墨,亲自上药换药,每日数回,不免都有些害羞。阿墨扭过脸去,东方月低头不语。
沉默了一会儿,阿墨道:“我这豚部怕是再无机会享受郝师兄的金疮药了。”
东方月“嗤”一下笑出声来,抬手抹了抹眼角。两人都有些怀念那段日子。
“墨儿,其实,我也舍不得罚你。”东方月轻声解释:“可是……”
“月儿姐,不必说了,我都知道!这是军营,若我犯错你不罚我,如何服众,如何管束他人?”
“这只是其一。”东方月道:“玉门关固若金汤,若不谋划妥当,冒然攻打,多少将士要白白送了性命?这才是我最恼的地方。”
“月儿姐,打仗总有牺牲,既已从军,我的部下都有这样的觉悟!我们都想夺回玉门关,为老将军报仇!”阿墨辩道。
“当然要有这样的觉悟,可令之所出,也需为将士的父母妻儿考虑。当初父亲战死的消息传来,我和母亲感觉天都塌了。爷爷看似坚强,实则一夜之间衰老了很多……每位将士身后,都是一个家庭。”东方月说到最后,已然哽咽,“若说为爷爷报仇,我比你们都想,但报仇不是让将士们送命!”
阿墨这才明白,为何自己与沈星多次请战,东方月总是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一瞬间,他突然清晰地忆起小时候师父车合烈对他说过的话语:
“记住,将来领兵,你若为伍长,则五人性命系于你手;为什长,则十人性命系于你身;若为佰长、校尉、乃至将帅,则多少性命、家庭全在你心之一念!莫再轻浮行事,否则师父定不饶你……”
穿越时空,车合烈的教诲与东方月的感慨在脑中碰撞,阿墨突然感悟到沙场之上,自己一言一行、一决一计所背负的责任与悲欢。
“月儿姐,我错了……”阿墨红着眼道。
“既然错了,说说吧,都到了关下,你是怎么‘想通了’,又把将士们带回来的?” 东方月柔柔笑着,看着阿墨,像哄弟弟一般。
阿墨一五一十,将玉门关前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但害怕东方月伤心,他不敢告诉东方月阿柴就是杀害东方卫的凶手的实情。
“守关的军官柴里木,和托霜儿妹妹给咱送信的是同一个人,对吧?”东方月问道。
“是。”
“难怪……我早觉得那封密信蹊跷,现在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怎么就解释通了?”
“我不知柴里木和铁勒有什么过节恩怨,但是显然,柴里木想要取而代之。” 东方月幽然道:“阿墨,柴里木不好对付,我们碰到高人了。”
玉门关。
汉军退走后,阿柴马不停蹄,取出两简早就备好的军情奏报,说铁勒领兵轻出大败,汉军乘胜来攻,自己发动守军成功守住了玉门关;又派旧部两名忠心耿耿的士兵出关,一简送往匈奴右庭右贤王,一简送往伊吾卢昭文彦。
又两日,铁勒辗转逃回,狼狈不堪,在关下叫门。守兵打开关门,将铁勒接进关内,虽仍口呼“大将军”,但眼神中的鄙夷却早已藏纳不住。
一则先前铁勒带兵救援敦煌,损兵折将不说,还丢了敦煌,威信早已跌了不少;
二则铁勒去时,身后浩浩两千骑,如今悉数战死,铁勒身为主将,却独自逃回,只有孟巴和数名护卫相随,这种行为为匈奴人所不齿。
三则匈奴人生性豪放,军旅中多有相互结拜兄弟者,情同手足。如今折了两千人,活着的难免心生怨愤。加之铁勒出征前大放厥词,说要满载而归与大家分甘同味,如今这般不堪,自然遭士卒鄙夷。
铁勒哪里顾得上这些?回到中军大帐,猛灌了一壶酒,气急败坏道:“将柴里木、萨哈两个混帐绑上来!”
士兵们虽不大情愿,还是将阿柴、萨哈捆了进来。
铁勒骂道:“你们两个杂碎,受了何人笼络,竟敢来诓骗本将?从实招来!”
阿柴、萨哈咬死先前说辞,坚持是抓来的汉军斥候给的消息。
铁勒大怒,命人杖责二十军棍,继续审问。
阿柴、萨哈忍着剧痛,死不松口。铁勒叫道:“再打,往死里打!”
一名叫库巴提的校尉曾跟随阿柴、萨哈打过敦煌,好巧不巧他的一名拜把兄弟又随铁勒出征,命丧钟祠村,心中不忿,站出来指着柴里木、萨哈道:
“大将军,汉军前来,是柴里木、萨哈校尉带着我们守住了玉门关;这么多兄弟跟你出去,却是有去无回!怎么,你自己输了不痛快,要把邪火发在他们俩身上?”
“就是!”库巴提身后好几名军官附和着。
铁勒大光其火,拍案而起,怒问:“你再说一遍!活腻了是么?”
库巴提也拔出刀来,摘了头盔,摔到地上,卸下胸甲,露出一身腱子肉,朗声大叫:“铁勒,你也就敢用官阶压我!有本事来跟我战个痛快!”
方才附和的军官们见状,竟纷纷叫好,鼓噪起来。
铁勒脸上挂不住,抽出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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