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女人手上那些可怕的伤口……涂药的时候……会这么痛吗?
她昨天给自己涂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时……好像都没有这么痛……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
就在明玉被眼前这近乎残酷的自疗景象震撼得心神不宁时,大殿那扇沉重的破门,再一次被粗暴地拉开!
这一次,出现在门口的身影让明玉的小身体瞬间绷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而上!
不是之前那个年轻的太监!是昨天那个被苏禾掐过脖子、吓得屁滚尿流的赵德禄!他回来了!
赵德禄的脸色蜡黄中透着一种病态的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显然高烧刚退不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虚弱和惊魂未定的萎靡。他裹着一件半旧但厚实许多的棉袍,手里依旧提着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木桶,但动作明显带着迟疑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的目光,如同惊弓之鸟,带着巨大的惊疑和警惕,小心翼翼地扫过大殿。当他的视线落在柱子边靠坐的苏禾身上时,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几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后退!显然,昨夜的“撞鬼”经历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大殿中央那个新搭建的、覆盖着油布的简陋窝棚时,眼中的惊疑瞬间变成了惊愕!当他再看到地上那个被明显挪开石板、露出浅洼的岩隙水洞口时,惊愕又迅速转化成了难以置信和一丝贪婪!
“嗬!”他倒抽一口凉气,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怪响!
这……这怎么可能?!
这破地方什么时候能搭出这么个东西了?虽然简陋,但明显能遮风挡雨!
还有那水……那水看起来……那么清?!她们从哪里弄来的干净水?!
巨大的震惊和贪婪瞬间压过了恐惧!他可是负责克扣冷宫份例的!这废后和那小灾星日子过得越惨,他能从中榨取的油水(克扣的物资)就越多!现在她们居然自己搭了窝棚,找到了干净水源?!这简直是在断他的财路!
“好……好啊!”赵德禄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病弱而有些变调,尖利中带着一丝破锣般的嘶哑,他指着那窝棚和水洞,蜡黄的脸上肌肉扭曲着,“沈氏!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冷宫私自搭建,还……还偷挖水源!你……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他的目光又惊又怒地扫过依旧靠坐不动、脸色苍白如鬼的苏禾,又扫过角落里吓得缩成一团的萧明玉,最后死死钉在那个窝棚和水洞上,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
私自搭建,私挖水源,这可是大罪!虽然冷宫是法外之地,但若报到上面……他赵德禄不仅能撇清克扣的嫌疑,说不定还能捞到点举报的赏钱!更重要的是,这窝棚和水源……必须毁掉!绝不能让这两个晦气东西的日子好过!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赵德禄尖声叫嚷着,试图用音量驱散心中的恐惧,“等着!都给咱家等着!咱家这就去禀报管事公公!看你们怎么死!”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将手里的馊水桶往门口狠狠一掼,“哐当”一声巨响,浑浊的液体四溅!然后他用力裹紧棉袍,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慌张,转身就逃!脚步踉跄,仿佛身后真有厉鬼索命!
沉重的殿门再次被摔上,隔绝了他仓惶的背影和刺耳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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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死寂一片。只有馊水桶里浑浊液体晃荡的余音,和角落里春杏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萧明玉的小脸煞白,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赵德禄那充满恶毒和威胁的叫嚷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回荡——“禀报管事公公”、“看你们怎么死”……完了!那个女人搭的窝棚和找的水被发现了!那个恶毒的太监一定会带人来毁了这里!说不定……还会把她们都抓走打死!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惊恐地看向柱子边的苏禾,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带着哭腔的呜咽几乎要冲破喉咙:“怎……怎么办……他要带人来……毁了这里……抓我们……”
苏禾靠在冰冷的木板上,闭着眼。赵德禄的叫嚣如同蚊蚋嗡鸣,连她一丝心绪都未能扰动。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抗手腕上药糊带来的强烈刺激和灵魂深处持续的钝痛中。额角的冷汗依旧在滑落,但涂抹了药糊的冻疮裂口处,那股深沉的、带着热意的酸麻感正在缓慢却坚定地扩散,对抗着刺骨的寒意。
听到明玉带着哭腔的呜咽,她才缓缓睁开眼。深潭般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口那桶四溅的馊水和紧闭的殿门,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随即,她的视线落回自己手腕上那点深褐色的药糊上。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涂抹了药糊的手,用依旧肿胀僵硬的指尖,在身侧那块冰冷的木板上,极其缓慢地、清晰地,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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