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云霆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侧身让开一步。 他身后，一位穿着考究、气质冷峻、如同瑞士钟表般精准的金发中年男士缓步上前。
“这位是埃利奥特·舒尔茨先生，”封云霆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如同重锤砸下，“瑞士格伦德尔私人银行，亚太区首席风险评估官，兼…埃克斯银行最大不良资产包的外部独立审计顾问。”
埃利奥特·舒尔茨！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李香林眼前的迷雾！格伦德尔银行！欧洲最神秘、门槛最高的顶级私人银行！他们的风险评估报告，足以左右任何一个重大资产包的最终命运！而埃克斯银行急于打包拍卖的香榭丽舍七号不良债权，正是他们的审计对象！
舒尔茨先生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眼眸如同精密仪器，毫无感情地扫视着喧嚣的工地和那根伤痕累累的巨柱，最后落在李香林身上，带着职业审视的锐利：“封先生向我展示了贵工作室一个…极其大胆的商业计划雏形。以及，”他的目光扫过地上佳宁的画册，“某些…意想不到的灵感源泉。格伦德尔银行，只对‘未来价值’和‘不可复制的核心资产’感兴趣。李小姐，你如何说服我，这座被债务缠身、结构受损的建筑，以及你那尚未落地的艺术构想，值得我的银行，冒险去影响埃克斯银行的既定拍卖流程？”
压力！比预算压力更冰冷、更现实的资本审视压力！一个顶级银行家的质疑，足以让无数天马行空的构想胎死腹中！
尘埃在阳光中飞舞。 李香林挺直背脊，迎着舒尔茨先生那如同手术刀般冰冷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她珍珠白的丝巾在风中轻轻拂动，如同凤凰即将振羽前的微颤。
她没有看那堆砌着冰冷数字的报告，也没有急于展示宏伟的蓝图。 她弯腰，轻轻拾起地上那本摊开的、沾着灰尘的粉色画册。
纤细却坚定的手指，缓缓翻过一页页充满童真力量的涂鸦——从最初撕心裂肺的《太阳吃掉黑月亮》，到天使孤儿院废墟里点燃光明的稚阳，再到眼前这幅《裂缝里长出了小太阳花》… 每一幅画，都是一段荆棘路上的烙印，一个绝境中迸发出的、照亮前路的微小奇迹。
她将画册，轻轻捧到舒尔茨先生面前。 指尖拂过那轮被厚厚金色蜡笔涂抹、挣扎着从裂缝中生长出来的小太阳。 清澈的眼眸如同倒映着星火，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
“先生，这座建筑的价值，从不在它完美无瑕的过去。” “而在于…” 她的目光扫过轰鸣的吊机、火花四溅的焊枪、围着巨柱激烈讨论的工程师们、还有杜老凝视裂缝时那专注如神的侧脸… 最后，落回画册上那轮倔强的小太阳。 “…它承载着破碎者浴火重生的故事，以及创造者将伤痕淬炼成星辰的意志。” “您眼前这根伤痕累累的柱子，即将成为‘荆棘光年’的第一个图腾。它的价值，不在它能承载多少吨重量…” 李香林抬起眼，目光如同燃烧的凤凰，直视舒尔茨冰蓝色的眼眸： “…而在于它向世界宣告——即使在最深的裂缝里，只要心向光明，亦能生长出照耀未来的力量。” “格伦德尔银行，是愿意投资冰冷的钻石，还是…投资一个能点亮整个时代的精神图腾？”
尘埃在光束中悬浮。 喧嚣的工地仿佛在这一刻寂静。 舒尔茨先生那万年冰川般的脸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仪器齿轮卡顿般的波动。他看着眼前女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再看向画册上那稚拙却充满原始生命力的太阳… 资本的冰冷逻辑，似乎第一次遇到了某种…无法被数字量化的、名为“希望”的变量。
封云霆站在一旁，深邃的目光如同最深沉的海，静静倒映着李香林此刻如同荆棘淬炼出的、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光芒，比任何珠宝都更令人心悸。
“荆棘柱暖融星屑，稚阳无声照雄关。玉壶光寒惊世客，敢以丹心点江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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