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钟后,前方出现了一个掩映在几棵巨大松树和藤蔓后的、极其隐蔽的山洞。 “到了!这是张老爹的秘密落脚点,暂时安全。” 许明夏压低声音,示意两人进去。
山洞不大,但干燥通风。角落里铺着厚厚的干草,一个简易的石灶上架着小铁锅,旁边放着一些风干的肉条、野菜和几个瓦罐。洞壁上挂着几张兽皮和一柄磨得锃亮的老柴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黑棉袄、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张承武),正盘腿坐在火塘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杆更长的老式火铳。看到许明夏带着两个伤痕累累的陌生人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多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陈铁柱身上那明显是刀枪留下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露出一丝了然和凝重。
“老爹,这两位是我的生死战友!男的叫陈铁柱,重伤!女的苏婉婷,是我燕京大学的同学!快,帮我准备热水和干净布!” 许明夏语速飞快,迅速将猎枪靠在洞壁,解开肩上那个标志性的急救包,动作麻利地摊开在干草上。包里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各种型号的针筒针头(反复消毒使用)、几种颜色不同的粉末药瓶(显然是自制的磺胺粉、止血粉等)、消毒过的羊肠线、银针、简易手术器械(柳叶刀、镊子、剪刀)……简陋却专业得令人心惊。
“锦州仓库你和陈大哥失散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婷一边帮许明夏准备东西,一边忍不住追问。 许明夏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检查陈铁柱的伤口,语速平稳却带着一丝冰冷:“那次爆炸把我掀飞了,昏死过去。醒来时,仓库已成废墟。鬼子在清理战场……我脸上全是血污灰土,他们把我当成死尸扔到了死人堆……下大雪,气温极低,反倒暂时止了血。半夜我爬出来,被在附近打猎的张老爹发现,捡回了一条命。”
她用剪刀小心地剪开陈铁柱肩背上被鲜血和污物浸透、紧紧粘结在伤口上的绷带和衣物,动作轻柔却利落:“伤养了大半年,能动了就想着找组织。一路往西,想进入关内。到了热河地界,听说这边有抗日的队伍,就留下来一边行医,一边打探消息。张老爹是这七家镇的老猎户,也是……咱们的人。” 她看了一眼沉默擦拭火铳的张承武。
“这个据点,也是同盟的一处暗桩。我和老爹负责接应和情报中转。” 许明夏解释道,她清亮的眼眸专注地盯着陈铁柱肩上那道深可见骨、边缘灰白、显然感染严重的锯齿状伤口,眉头紧锁,“伤得太重!感染严重!腰腹的伤口也裂开了!必须立刻彻底清创!重新缝合!不然这条胳膊保不住,人也危险!”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的不容置疑。
陈铁柱坐在干草铺上,赤裸着肌肉虬结却伤痕累累的上身,强忍着伤口被触碰带来的剧痛,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他看着许明夏那双在简陋环境下依旧保持着惊人专注和冷静的眼睛,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她指间熟练操作器械的动作,听着她平静讲述那段死里逃生的经历……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锦州仓库的战友,还活着!在这远离故土的深山里,以这种方式延续着战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一旁的苏婉婷。
苏婉婷正全神贯注地给许明夏打下手,递器械、倒热水、准备敷料。她的动作同样专业而轻柔,看着陈铁柱被伤口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样子,她的眼眶始终是红的,紧咬着下唇,那份心疼和担忧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当酒精棉球擦拭过陈铁柱翻卷的皮肉边缘时,看着他身体因剧痛而猛地绷紧、脖颈青筋暴起的刹那,苏婉婷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一滴泪水无声地砸落在她的手背上。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许明夏的眼中。她的动作微微一顿,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释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淡的酸涩。随即,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柱子,咬着这个!没有麻药了!” 她将一卷干净纱布塞进陈铁柱口中。
烈酒冲洗!柳叶刀刮骨剔骨!尖锐的镊子清理深层的异物和坏死组织……每一次触碰都如同酷刑!陈铁柱死死咬着纱布,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浑身肌肉紧绷如铁,汗水瞬间将他身下的干草浸透一大片!巨大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眼前阵阵发黑。但在那意识模糊的边缘,他看到的不是靠山屯的烈火,而是两张同样清丽却气质迥异、此刻都写满担忧和专注的脸庞——苏婉婷的泪水,许明夏的汗水。一股奇异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挺过了这炼狱般的煎熬。
当许明夏开始用银针缝合那巨大的撕裂伤时,苏婉婷默默地伸出手,用干净的手帕,温柔而坚定地擦拭着陈铁柱额头、脖颈不断涌出的冷汗。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陈铁柱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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