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尽头，昏黄的马灯光晕勉强撕破浓稠的黑暗，照亮了洞口外那个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被人工粗暴拓宽过的天然溶洞。洞壁上残留着炸药开凿的狰狞痕迹，嶙峋的怪石如同垂死的妖魔伸展着扭曲的肢体。冰冷的寒气如同实质，带着浓重的土腥、铁锈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息，狠狠灌入每个人的鼻腔。 然而，比寒冷更刺骨的，是眼前的景象。 溶洞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用森森白骨垒砌的“祭坛”！那些骨头大小不一，扭曲变形，很多上面还残留着发黑的皮肉和断裂的肌腱，显然是被暴力剥离不久。空洞的眼窝和微张的下颌骨无声地诉说着极致的痛苦与恐惧。白骨祭坛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碎片、扭曲的金属器械、还有冻结在冰层里的暗褐色液体痕迹。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和尸体腐败的甜腻恶臭，混合着地道里追来的芥子气微弱的蒜臭味，形成一种足以摧毁人理智的死亡气息。 “啊——！” 林薇再也无法承受，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浑身筛糠般抖动着，眼泪汹涌而出。胃里翻江倒海，她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许明夏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死死抓住陈铁柱的胳膊，指甲几乎抠进他的皮肉里，指甲几乎抠进他的皮肉里，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怀中的《海燕》诗集冰冷坚硬，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陈铁柱双目赤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后背的伤口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抽痛。他握着马灯的手背青筋暴起，灯光剧烈地摇晃着，将白骨祭坛的影子投在洞壁上，如同群魔乱舞。“畜…生…” 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 “咳咳…呃…” 赵大山沉重的喘息声带着濒死的杂音，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压垮了苏婉婷。毒素的麻痹感已蔓延至胸口，他脸色青紫，嘴唇发绀，意识在剧痛和窒息感中沉浮。苏婉婷瘦弱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顶着他，泪水混合着恐惧和心痛在她布满污渍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痕迹。她看着那座白骨祭坛，眼中没有崩溃，只有一种被仇恨淬炼出的、冰冷的、骇人的宁静。 “带他去那边！” 陈默函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指向溶洞深处一个相对干燥、堆放着一些空木箱和破帆布的角落，那里似乎通风稍好，毒气浓度最低。“找找有没有药！他身上有刀伤，芥子气沾染伤口会更致命！” 他快速扫视着这个如同地狱前厅的溶洞，目光锐利如鹰。 李锡勇迅速上前，和林薇一起，几乎是抬着陷入半昏迷的赵大山，踉跄着奔向角落。苏婉婷一步不离地紧跟着。 “柱子，帮我找光源！多点几个灯！看看这里有什么！” 陈默函命令道，他自己则拖着伤腿，强忍着刺鼻的气味，开始快速检查那些散落在地的器械和破碎的文件。他需要线索，需要知道这人间地狱是用来做什么的，需要知道“海鹫丸”和“冰菊绽放”的真正含义！ 陈铁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恶心。他举着马灯，在溶洞边缘搜寻。很快，他在一处凹陷的岩壁旁找到了一个挂在石钉上的煤油汽灯（类似马灯但更亮），还有半桶煤油和一盒沾满油污的火柴。他飞快地将汽灯点亮，刺眼的白色光芒瞬间驱散了更大一片黑暗。 光明即是希望，也照出了更深的罪恶。 在更亮的灯光下，溶洞的细节更加恐怖。白骨祭坛旁边，赫然固定着几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架，上面垂下的铁链末端挂着巨大的、沾满暗褐色污迹的铁钩！旁边的石台上，零散地丢弃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刀具、锯子，还有注射器和残留着诡异颜色液体的瓶子。一面相对平整的岩壁上，用暗红色的、不知是油漆还是干涸血液，潦草地涂写着几行巨大的日文标语： “为天皇陛下圣战献身！肉体消灭！精神净化！”
“731部队特别实验场——‘霜菊’成果汇报点” “731！” 许明夏看到这几个数字，如同被电击般浑身一颤！她想起了冰河上漂浮的那些标着“北野部队”的金属箱！“霜菊！” 她猛地看向陈默函，“郑守业死前提到的代号！” 陈默函的脸色在汽灯的强光下显得异常冷峻。他正蹲在地上，快速翻看几页散落的、被血污浸透的文件残片。上面的日文记录着一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数据片段：“…低温耐受极限…-45℃，肢体末端坏死时间…40分钟…注入BK菌株后存活率…”
他的指尖在一张相对完整的图表上停顿了一下——那上面画着一个扭曲的笑脸标记，旁边标注着“霜菊计划最终确认章”。 找到了！纸片上那个诡异笑脸的根源！ 就在这时—— “柱子！明夏！快来看！” 李锡勇在角落那边发出压抑着震惊的低呼。 陈铁柱和许明夏立刻奔过去。只见李锡勇和苏婉婷合力翻开了一个沉重的空木箱盖子，露出了下面一块活动的石板！ 林薇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破布沾着仅有的一点清水，清洗赵大山肩头被毒镖洞穿的、已经变得乌黑肿胀的伤口。伤口边缘的皮肤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令人心悸的、芥子气沾染后特有的黄绿色油亮水泡！ “水…不够…需要消毒剂…”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声音带着哭腔。她知道这样的伤势，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是必死无疑。 “这里…有东西！” 苏婉婷指着掀开的石板下方，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半截埋入冻土的铁皮箱子！箱子上没有任何标记，却挂着一把坚固的铜锁。 陈铁柱二话不说，抽出刺刀，用力撬了几下。“咔吧！” 锈蚀的锁环应声而断。他掀开沉重的盖子—— 里面赫然是几套叠放整齐的日军制式冬季棉服！还有几顶防寒面罩！更重要的是，箱子底部，竟然躺着两支保养良好、枪身涂着防冻油膏的莫辛纳甘M1891/30狙击步枪（当时苏联援助抗联的武器），旁边是几盒黄澄澄的7.62×54mmR子弹！此外，还有几个沉甸甸的罐头，几包野战饼干，以及——一小箱日军的野战急救包！里面不仅有绷带纱布，还有几支玻璃安瓿瓶装着的针剂和一小瓶碘酒！ “老天爷！” 李锡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联老大哥的枪？！还有药！” “快！给他注射！” 陈默函也看到了急救包，立刻指着那几支写着复杂日文标签的针剂，“那是抗休克和强心剂！快！先保住命！” 林薇颤抖着手，在李锡勇的帮助下，迅速挑选出一支针剂，用碘酒消毒了瓶口，将药液抽入注射器。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着赵大山的手臂静脉，小心翼翼地推入了药液。 “呃…” 赵大山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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