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岭主峰电台枢纽被炸腾起的浓烟,如同巨大的黑色獠牙,狰狞地撕裂了黎明的天空。剧烈的震动让临时营地陷入短暂的死寂,随即被更汹涌的恐慌和混乱淹没。
警卫连战士急促的奔跑声、军官们嘶哑的呼喊声、伤员惊恐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压得人心头沉甸甸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混合着山风的凛冽,刺鼻而冰冷。 指挥窑洞内,油灯的火苗在刚才的震动中疯狂跳跃,将彭总挺立如松的身影在土墙上投下巨大而沉重的阴影。左权副参谋长抓着已无半点声息的步话机手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脸色铁青得可怕。
通讯中枢被毁,如同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斩断了大脑与四肢的神经连接!各部队失去统一调度,在日军十万大军“铁壁合围”的绞杀阵中,后果不堪设想! “立刻启用全部备用联络点!人力传令!飞鸽!所有能用上的手段,全部启动!务必在四十八小时内重建基础通讯链!”彭总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斩钉截铁,压下了窑洞内弥漫的绝望,“命令!各旅、团、游击队,按‘惊雷’预案第三号方案,各自为战,依托有利地形,节节抗击!保存有生力量为第一要务!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敌人!为总部转移和重建通讯争取时间!”
一道道命令被飞快地写成书面文件,由最精干的传令兵贴身携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窑洞,奔向黑暗笼罩、危机四伏的山峦。这是用生命和鲜血去铺就的信息通道。 许明夏蜷缩在角落的木凳上,身体因寒冷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摊开的襁褓布上——那滴墨黑色的泪滴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指尖传来的只是普通布料的触感,没有异味,没有粉末,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印记。但苏婉婷惊厥前的眼神和刺客临死前怨毒的指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神。
“噬心”计划…墨泪襁褓…炸毁电台枢纽…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目标——摧毁八路军指挥核心的意志和延续的希望!这襁褓布,绝非仅仅是标识!它本身就是武器的一部分! “刘部长!”许明夏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尖锐,她的目光扫过刚刚脱离危险、被安置在担架上依旧昏迷的苏婉婷,最终落在被卫生员小心包裹好的婴儿襁褓上,“立刻!检查所有后勤处同期发出的婴儿用品!特别是布料!重点搜查是否有这种墨泪图案!所有检查过的物品立刻隔离!接触过的人员立即隔离观察!” 她将襁褓布递过去,指向那个墨泪标记。
刘青山接过布料,脸色凝重无比。作为经验丰富的医生,他深知日军细菌战的残酷和隐蔽。“好!我亲自带防疫分队去查!”他立刻转身,步履匆匆地冲出窑洞。 窑洞内只剩下许明夏、昏迷的苏婉婷、守护在旁的卫生员,以及在门口拄着木棍、如同一尊沉默血狮般的陈铁柱。他左臂被毒匕首刺穿的伤口在刘青山紧急处理后草草包扎着,绷带依旧被不断渗出的黑红血水浸透,半边身子都染成了暗红色。毒素蔓延带来的麻痹感让他的左臂无力垂下,但他的右手却紧紧握着那把卷了刃的柴刀刀柄,布满血丝的双眼警惕地扫视着窑洞入口的黑暗角落,如同守护领地的受伤头狼。
“柱子…你的手…”许明夏看着他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绷带和灰败的脸色,心如同被狠狠揪住,巨大的心疼和后怕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是踉跄着扑到他身边,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触碰那渗血的绷带边缘,冰凉的指尖感受到布料下灼人的体温。
“快躺下!刘部长说那匕首有毒!” 陈铁柱转过头,看着许明夏布满泪痕和烟灰、写满担忧和心疼的脸,眼中的凶悍戾气如同冰雪消融,瞬间化为一抹笨拙的温柔。他咧了咧嘴,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因牵动伤口而变成了龇牙咧嘴的抽气。
“没…没事…”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右手却下意识地抬起,用粗糙的拇指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许明夏眼角涌出的泪水,“哭啥…俺…命硬…阎王…不收…” 他笨拙地顿了顿,目光落在许明夏怀中那本沾着他血迹的《海燕》上,眼神变得更加柔软,“…俺答应过…带你回…老家…盖新屋…窗台养…野菊…说话…算数…”
这憨直汉子在生死之际笨拙的情话,如同最滚烫的熔岩,瞬间融化了许明夏心中积压的所有恐惧、悲伤和重压。巨大的酸楚和汹涌的爱意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她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陈铁柱宽厚却伤痕累累的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结实的腰身,仿佛想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他隔绝所有的伤害和痛苦。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染血的衣襟。
“柱子…柱子…” 她哽咽着,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在这个充满死亡和不祥的寒夜里,只有这个怀抱,是她唯一的港湾和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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