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无边的恶臭。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弱的天光——是通往护城河支岔的出口!但出口的水面,赫然倒映着几点移动的火光!隐约还有呼喊命令声顺风传来! “巡河船!”麻杆的声音带着绝望。 出口被堵死了!火光映照下,能看出至少有两条小型的金鳞卫巡船在岔口水面上游弋,船头有人举着火把朝水道方向张望。 “沉下去!闭气!”楚云飞低吼。他深吸一口气,连人带肩上的豁嘴猛地沉入污浊的水中。其他人也纷纷下潜,只留口鼻勉强贴近水面。 冰冷的污水淹没头顶,恶臭直冲鼻腔。李香林闭住气,只觉得后背的伤口浸泡在脏水里,如同无数钢针在扎。她死死攥着冰冷的陌刀杆,陨铁机关臂的关节在水压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时间仿佛凝固。头顶水面上,船桨搅动水流的声音清晰可闻,火把的光芒在浑浊的水面晃动。一个粗嘎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头儿,这鬼水道臭得要死,真能藏人?” “少废话!仔细看!一只老鼠也别放过!”另一个严厉的声音命令道。 船桨搅水声似乎就在头顶划过。李香林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消耗,胸腔憋闷欲炸。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的刹那!
远处,染坊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是冲天的火光!显然,金鳞卫动用了火攻,或者炸塌了染坊! “染坊!快!增援染坊!”岔口的巡船上立刻响起尖锐的警哨和慌乱的命令声!船桨声猛地变得急促杂乱,朝着染坊方向飞速离去! 机会!
众人猛地从水下冒头,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腥臭的空气。
“快!出渠!”楚云飞扛着豁嘴,第一个奋力蹚水冲向出口! 护城河支岔的水流湍急浑浊,远处染坊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两条破旧的小舢板正系在岸边枯死的柳树下,随着水波摇晃——不知是废弃的,还是丁老铁早年的安排。 众人顾不上许多,奋力爬上舢板。楚云飞小心翼翼地将豁嘴平放在船船舱,苏清芷立刻扑上去查看。
李香林最后一个被拉上船,冰冷的污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发紫。 “划!去老码头!”楚云飞抓起破烂的船桨,赤膊上贲张的肌肉隆起,奋力划动。另一条船上的麻杆和老疤也拼命划桨。 破旧的舢板在湍急的水流中艰难前行,如同暴风雨中的树叶。染坊的火光渐渐被抛在身后,但运河上,更多被惊动的金鳞卫巡船的火光正在远处汇聚。 “前面!拐进芦苇荡!”李美玲眼尖,指着前方河湾处一片茂密枯黄的芦苇丛。 舢板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扎进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枯黄的苇杆刮擦着船帮,发出沙沙的声响,瞬间遮蔽了外界的视线。 芦苇荡深处,水流相对平缓。楚云飞停下桨,侧耳倾听运河上的动静。除了远处模糊的喧哗,暂时安全。
“姐!”李美玲突然惊叫。 李香林拄着陌刀,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栽倒!楚云飞一步抢上,在她倒地前将她扶住。入手一片冰凉,后背的伤口在污水浸泡下,裹上的粗布又被血染透,边缘开始渗出黑紫色的污血!寒毒加污水浸泡的脓毒,一起爆发了! “清芷!”楚云飞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他把李香林小心放平在船舱,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身体因寒冷和剧痛而微微颤抖。 苏清芷脸色凝重至极,立刻放下豁嘴,扑过来剪开李香林后背的湿布。伤口皮肉翻卷,边缘红肿发黑,不断渗出黑紫的脓血,腥臭扑鼻!她飞快地用烈酒冲洗伤口,银刀刮去腐肉,脓血混着污水淌了一船舱。每刮一下,昏迷中的李香林身体都本能地抽搐一下。
楚云飞半跪在旁边,一手稳稳扶住李香林的头颈,防止她乱动,另一只攥着船帮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他看着那片狰狞的伤口和苏清芷手中不停刮落的腐肉黑血,脸上的肌肉绷得死紧,牙关咬得太用力,腮边鼓起两道硬棱。 “腐毒入脉,寒邪攻心…”苏清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将最后一点珍藏的“蛇衔草”药膏狠狠按在清理过的伤口上,“能不能熬过去,看她自己的命数了!”她扯下自己的外衣,撕成干净的布条,用力缠裹。 船船舱里死寂。
只有粗重的喘息,水波拍打船帮的声音,远处隐隐的喧哗,以及豁嘴越来越微弱的呻吟。 楚云飞的目光从李香林苍白如纸的脸,移到她后背那被层层缠绕的伤口,再移到她无力垂落在船船舱冰冷污水里的手。他伸出自己沾满血污的手,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轻轻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掌心传来的微弱脉搏,让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松动了一丝。 另一条船上,抱着油布包裹的汉子,默默地将青铜罗盘和赤红晶石又紧了紧。
麻杆和老疤靠在船帮上,撕下衣襟包扎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李美玲紧握着机括银梭,守在姐姐身边,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浑浊的河水在芦苇丛外流淌。染坊的火光映红了天际一角,如同地狱的业火。而在这片死寂的芦苇荡深处,两条破旧的舢板如同无根的浮萍。一场血战过后,带出来的不仅是希望的火种,还有沉重的伤亡和未卜的前途。运河的尽头,老码头那片废弃之地,是新的据点,还是另一个修罗场?谁也不知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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