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染红了金陵城头的雉堞。林惊澜与柳如絮并肩立于栖霞山顶,俯瞰这座承载了太多恩怨的古城。山风猎猎,吹动二人衣袍,却吹不散眉间凝结的忧色。
惊澜,你看。柳如絮素手遥指城中一处,燕王府方向似有烟尘。
林惊澜目力极佳,只见燕王府上空隐约飘着几缕黑烟,若非刻意观察,极易忽略。他心头一紧,想起那锦衣卫临死所言燕王府遇袭,手中染血的绢布不觉攥得更紧。
如絮,我们必须立刻进城。林惊澜沉声道,柳伯父处境危险,幽冥教与东厂勾结,恐怕所图非小。
柳如絮贝齿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自君山岛一战,得知娘亲与妹妹尚在人世却被幽冥教囚禁,她心如油煎。如今父亲又陷险境,纵使她性子清冷,此刻也不禁方寸微乱。
且慢。玄苦大师不知何时已来到二人身后,枯瘦的手掌按在林惊澜肩头,惊澜,你身份特殊,贸然现身金陵,恐有不测。
朱大常灰头土脸地从灌木丛中钻出,道袍上还挂着几根枯草:无量天尊!道爷我觉得玄苦大师说得对。林小子你可是朝廷钦犯,金陵城里不知多少双眼睛等着拿你领赏呢!
林惊澜默然。二十年前那场血案,父亲林镇远被定为附逆抗旨,全家遭诛。若非玄苦大师相救,他早已命丧黄泉。这些年来,他虽以少林弟子慧忍的身份行走江湖,但若在金陵城暴露真实身份,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有办法。疯道人不知从哪摸出个酒葫芦,仰脖灌了一口,嘿嘿笑道,老疯子别的本事没有,易容改扮的功夫倒还拿得出手。
洪七公拄着打狗棒,眯眼打量林惊澜:这小子剑眉星目,扮个富家公子倒合适。至于柳丫头...他转向柳如絮,委屈你扮作他娘子如何?
柳如絮俏脸微红,却未出言反对。林惊澜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前辈们有何打算?
玄苦大师沉吟道:老衲与武当七子先行一步,暗中查探燕王府虚实。疯道友与洪帮主护送你们进城。朱道长...
道爷我自有妙计!朱大常得意地拍拍腰间褡裢,里面叮当作响,不知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物事。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疯道人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竟是各色颜料、毛发等易容之物。他手法娴熟,不多时便将林惊澜改头换面——剑眉染成淡褐,眼角贴上细纹,唇上添了两撇胡须,活脱脱一个儒商模样。柳如絮则被扮作少妇,发髻高挽,额前垂下几缕散发,平添几分风韵。
啧啧,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疯道人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洪七公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两块木牌:这是老叫花刚做的路引,你们现在是杭州来的丝绸商贾,姓白,去金陵访亲。
暮色渐沉,金陵城高大的城墙在夕阳中投下长长的阴影。林惊澜与柳如絮混在入城的人群中,顺利通过盘查。一进城门,便觉气氛有异——街上巡逻的兵丁比平日多了数倍,且多是东厂番子打扮,眼神阴鸷地扫视过往行人。
先找地方落脚。林惊澜低声道,引着柳如絮转入一条僻静小巷。
二人刚拐过弯,忽听前方传来打斗之声。只见三名东厂番子正围攻一名青衫少年,那少年手持一柄短剑,招式精妙,却寡不敌众,左支右绌,眼看就要不支。
是武当剑法!柳如絮眼尖,看出少年路数。
林惊澜不假思索,身形一闪,已插入战团。他刻意隐藏真实武功,只以寻常拳脚应对,但招招精准,三两下便击退番子。其中一人怒喝:好大的胆子!敢阻东厂拿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哨子就要吹响。
柳如絮玉手轻扬,一枚银针破空而出,正中那人手腕。哨子落地,番子捂着手腕惨叫。另两人见势不妙,扶起同伴仓皇逃窜。
青衫少年抱拳致谢:多谢二位仗义相助!在下武当俞青舟,不知二位...
林惊澜心中一动。俞青舟乃武当掌门俞莲舟之侄,年纪轻轻已得真传,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他不动声色地还礼:白某与内子途经此地,见阁下被围攻,故出手相助。
俞青舟面露狐疑,显然不信这对只是寻常商贾。正待追问,巷口突然传来杂沓脚步声,又有七八名东厂番子持刀赶来。
林惊澜一把拉住柳如絮,俞青舟也会意,三人迅速翻墙越脊,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中穿梭,不多时便甩开了追兵。
俞青舟引二人来到一处僻静宅院,叩门三长两短。门开一线,露出张警惕的老脸,见是俞青舟,才放心打开。
这是武设在金陵的暗桩。俞青舟解释道,二位救命之恩,青舟不敢相瞒。如今金陵城风云诡谲,东厂与幽冥教勾结,大肆搜捕武林人士。家叔命我暗中查探,不料今日险些失手。
进屋落座,老仆奉上清茶。俞青舟压低声音道:白兄武功不凡,不知师承何处?
林惊澜正欲搪塞,柳如絮突然开口:俞少侠可认得此物?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坠,上刻太极图案,正是武当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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