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儿?那个鸽子巷里瘦骨嶙峋的少年?我的心神全系在瑛哥哥身上,疲惫得不想理会任何事。
“他怀里紧紧抱着个破旧包袱,说是…说是那日林姑娘赏他的银钱,本是给姥姥抓药治咳喘的救命钱…可…可前几日鸽子巷遭了火灾,窝棚烧了大半,钱匣子也…也被人趁乱摸走了…”琥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忍,“他说无颜再见姑娘,但…但他在清理烧塌的窝棚废墟时,捡到了这个…”
琥珀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小心地托在掌心递给我。
那是一截约莫三寸长、两指宽的木头。通体乌黑,像是被火燎过,边缘尚带着烟熏的痕迹。但让我浑身冰凉,瞳孔骤缩的,是那木头表面阴刻的纹样!
一条扭曲盘踞、首尾相衔的怪蛇!蛇身缠绕着一个十字形的徽记!那线条古拙而诡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邪气!
这纹样…这纹样我见过!
就在那本爹遗留下的、早已残破泛黄的《异邦图志》古卷里!被标注为“归墟之蛇”,属于一个被前朝彻底剿灭、行事诡秘血腥的邪教!爹在卷旁朱笔批注:“此乃灾祸之根,见之速毁,万勿留存!”
“这东西…哪来的?!” 我猛地攥紧那截冰冷刺骨的木头,声音都在发抖,连带着心口贴着的紫玉都传来阵阵寒意。鸽子巷的火灾,是意外?还是…有人为了掩盖什么?!
“板儿说,就是在窝棚烧塌的墙角下扒拉出来的。”琥珀低声道,“他瞧着木头硬实,上面的刻痕古怪,想着或许姑娘书房里那些古书图谱里认得,能值几个大钱…这才拼死也要送到姑娘跟前…”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鸽子巷紧邻着史家废弃多年的陈仓旧地!史家…史家难道和这邪教残余有勾连?!那些流言里史家私开矿洞、违制冶炼…难道并非空穴来风?!
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比方才的绝望更甚。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谋阴影,似乎正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
“拿过来!” 一个苍老却威严无比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雷霆般的震怒。
贾母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暖阁门口!满头银丝一丝不苟,手中那根沉重的紫檀龙头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声响!她老人家脸色铁青,双目如电,死死盯着我手中那截刻着衔尾蛇十字的木构件!那目光,不再是平日里慈爱的老祖宗,而是经历过无数风雨、洞察世事诡谲的定海神针!
“此物…此物竟还在世间?!”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下,“琥珀!立刻拿着这东西去见冯紫英!告诉他,荣庆堂的老婆子说的!金陵城的地下,有蛇要出洞了!让他给我掘地三尺,查!查史家近十年所有进出陈仓旧地的记录!查那些矿洞里,除了石头,还挖出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鬼东西!”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宝钗姐姐倏然抬眸,望向老太太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贾政叔父更是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截小小的木头。
我看着掌中这冰冷沉重的木构件,又低头看向榻上气息奄奄的瑛哥哥,再想到鸽子巷被烧掉窝棚、救命钱被抢的刘姥姥和惶恐跪在外面的板儿…巨大的悲愤、恐惧和一丝绝境中燃起的希望交织翻腾,几乎将我撕裂。
“老祖宗…” 我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这木头…板儿说…是钥匙…是打开什么东西的钥匙…” 那刻痕的凹槽,分明是某种精巧的榫卯结构的一部分!
钥匙? 老太太眼中精光暴涨,那根龙头拐杖再次重重一顿,整个梨香院仿佛都随之震动。 “好!好得很!冯紫英要找的‘归墟密钥’…竟是在我老婆子眼皮子底下,藏在一个老婆子的破窝棚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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