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穹顶高阔如天宇,细密的尘埃在斜射的光柱里浮沉游弋。栖梧指尖拂过冰凉的书脊,那些《明史》《清稗类钞》的烫金字样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哑光。她停在一列标着“珍本库·未编目残卷”的楠木架前,心跳莫名急促起来。
角落处,一函无题名的青灰绢面册子斜插在《万历野会计录》与《南明野史》之间。抽出的瞬间,发脆绢面簌簌落下几点虫蛀碎屑。翻开内页,墨色如新:
贾府抄检实录·崇祯七年刑部密档(残)
主犯贾赦:坐拥逾制田亩八千顷,私蓄甲兵三百,交通白莲妖人... 从犯贾政:纵容家奴强占民田六百亩,包揽词讼致死人命七条... 附逆女眷:王夫人私放印子钱逼死佃户,邢夫人盗卖祭田...
栖梧踉跄扶住书架,泛黄纸页上“林氏黛玉”四字像烧红的针扎进眼底。她急急翻页,后半册却遭火焚,焦黑蜷曲的纸缘如鬼爪,只在灰烬里辨得几行断句:
...黛玉质于北静王府... ...通灵宝玉现世...钦天监奏... ...三月十九子时...大凶...玉碎...
窗外骤响的救护车鸣笛惊得她手一抖,残卷跌落在地。俯身欲拾时,却见焦页夹缝里露出半角薄绢——抽出一看,竟是幅墨线勾描的荣国府地形图!梨香院处朱砂点了赤点,旁注蝇头小楷:“薛氏冰窖,深三丈,内有暗室通外街。”
“栖梧!”导师举着手机疾步而来,“你家乡暴雨引发山体滑坡,荣国府旧址发现地宫入口!考古队挖出个紫檀匣子,刻着林字...”
荣国府梨香院偏厦,薛姨妈手中佛珠啪地断了线,满地滚跳的檀木珠子像惊走的蚁群。
“当真...当真在冰窖?”她死死抓住同贵手腕,指甲嵌进皮肉。
同贵面色惨白如纸:“千真万确!周瑞家的带人送冰时,见窖底青砖裂了口子,拿铁钎一撬...里头全是锈成烂铁的刀枪!还有...还有半块刻着蟠螭纹的铜符!”
窗外惊雷炸响,薛姨妈瘫在湘妃榻上,锦缎垫子洇开冷汗的深痕:“那是...那是你老爷当年收着的义忠亲王旧物...怎会埋在梨香院...”她突然揪住心口衣襟,“快!快叫蝌儿从金陵回来!”
雨鞭抽打着荣禧堂的琉璃瓦。贾政盯着案上密报,喉间嗬嗬作响:“贾雨村...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纸页被拳头攥得稀烂,“参我纵子结交逆党?当年他贪墨案是谁替他抹平的!”
探春挥退左右,将暖阁槅扇关得严实:“老爷息怒。今晨西角门当值的张材透风,见雨村心腹往薛家别院抬了两口红木箱子。”她蘸着冷茶在案上画符,“蟠螭纹铜符现世,薛家必得灭口。不如我们...”
话未说完,院外忽然喧哗如沸。贾琏浑身滴水冲进来,官帽都歪了:“大事不好!忠顺王府长史带兵围了宁荣街口,说奉旨查抄违禁兵器!”
地牢石阶响起佝偻靴声时,薛宝钗正用碎瓷片在墙上刻第十九道痕。青白腕骨从破袖里支棱出来,刻痕却深如刀斫。
“到底是薛家女儿,这时候还记着日子。”忠顺王妃玄色大氅拂过潮湿的稻草,左眼蒙着鲛绡纱,右眼却亮得瘆人。
宝钗缓缓转身,铁链哗啦撞在石壁:“王妃是来看我死了几分的?”她忽然笑起来,指着壁上刻痕,“您瞧,明日就是三月十九呢——当年义忠亲王在菜市口问斩的好日子。”
王妃的珊瑚护甲轻叩铁栏:“本宫倒好奇,义忠王府的蟠螭兵符,怎会埋在梨香院冰窖?”她俯身逼近栅栏,声音淬着冰,“你父亲薛蟠在金陵私开的铁匠铺,上月给九莲山匪寨送过三十把朴刀——需要本宫拿账本给你过目么?”
暗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薛姨妈拎着的食盒砸在地上,鸡汤漫过满地稻草。她扑到栅栏前嘶喊:“娘娘明鉴!定是有人栽赃!我们薛家...”
“母亲!”宝钗厉声截断话头,盯着王妃嗤笑,“您这般大费周章,不过是要我指认贾家。可惜啊——”她猛扯锁链逼近栅栏,沾血的额发扫过王妃面纱,“贾瑛早将通灵宝玉送给林黛玉了!您那瞎掉的眼,不就想逼他献玉疗伤么?”
王妃袖中突然寒光一闪!匕首擦着宝钗耳际钉进石壁,颤巍巍贴着半幅撕下的绢衣——正是梨香院暗道图!
“本宫改主意了。”王妃捻着溅血的匕刃,将油纸包抛进牢房,“新做的蟹粉酥,替你妹妹尝一口?”
潇湘馆竹梢承不住雨水,噼啪砸在蕉叶上。黛玉正替昏睡的贾母擦拭额汗,忽见栖梧浑身湿透冲进来,发间还沾着枯叶。
“快锁院门!”栖梧反手插上门闩,从怀中掏出湿漉漉的绢图,“梨香院冰窖有暗门直通后街棺材铺!薛家今夜必从那里运走兵符!”
黛玉指尖抚过地图上朱砂标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栖梧忙替她拍背,却摸到她怀中硬物——紫玉璧烫得像块火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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