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太……他很后悔……他一直……在向大家道歉……”
随着他意念的传递,那停滞的黑雾开始缓缓蠕动,不再是攻击性的汹涌,而是仿佛在……倾听。一些虚影的面孔上,痛苦的神色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和……隐约的悲伤。
就在这时!
盘坐在地上的神乐千夏,猛然睁开了双眼!
她那双沉静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湛蓝色的灵光!
“禁术·八衢比古!(いづみちひこ)”
她清叱一声(在这绝对静默的领域,这声清叱仿佛拥有某种豁免权,并未触发规则),双手结印向前猛地推出!
嗡——!
以她身前的铜镜残片为核心,一个巨大、复杂、闪耀着耀眼蓝光的五芒星结界骤然展开,如同一个倒扣的碗,瞬间将整个地下室笼罩其中!
结界形成的瞬间,门外残余的黑雾如同被灼烧般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退散。那扭曲变形的活板门也暂时稳定了下来。
然而,施展这个结界的代价是巨大的。术式完成的瞬间,千夏周身的灵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她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气息变得极其微弱。
“千夏小姐!”王胖子惊呼,想要上前搀扶。
“别管我!”千夏虚弱却急切地用气音说道,目光看向陈默,“结界……只能支撑……三分钟!趁现在……做你该做的事!”
陈默重重地点了点头。千夏用几乎失去战斗力的代价,为他们争取了最后,也是最宝贵的三分钟!
他不再犹豫,手持那本日记本,大步走到被结界暂时隔绝的活板门前。他知道,山口老师的本体,那最强大的怨念聚合体,就在门外。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仅仅是用意念沟通那些学生的残念,而是用他所能发出的、最清晰却又不会触发“声音”规则的——心念,混合着他阴阳眼的力量,如同洪钟大吕,直接撞向门外那庞大的存在!
“山口惠子老师!!”
强大的心念冲击,仿佛在死寂的规则之海中投下了一颗巨石!
活板门外,那原本因为结界而暂时平息的怨念,再次沸腾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盲目的攻击,而是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极致愤怒的情绪!一个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虚影,穿透了结界的阻隔,在半空中凝聚出来——正是那个穿着教师制服、面无表情的山口惠子!
她的“目光”如同冰锥,死死地锁定了手持日记本的陈默。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骤降,连蓝色的结界光壁都开始微微荡漾。
陈默毫无畏惧地与她对视,他的阴阳眼能清晰地看到,这位老师虚影的核心,并非纯粹的恶意,而是由巨大的责任感、未能保护好学生的愧疚、以及对“失控”和“混乱”的极端恐惧,扭曲而成的偏执!
他举起手中的日记本,将小林健太最后那充满悔恨的日记内容,通过心念,毫无保留地、一遍遍地传递过去!
“请看!这是健太的遗言!他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那只是一个愚蠢的、过分的恶作剧!”
“真正的错误,不是声音本身!不是孩子们的玩闹!而是意外发生后,那扇没能打开的门!是那该死的命运!”
“您维护的‘安静’和‘秩序’,是用您和所有学生的生命换来的!这真的是您想要的吗?让痛苦和恐惧永远禁锢着这些孩子的灵魂?!”
“让他们安息吧,山口老师!也让您自己……安息吧!”
陈默的每一道心念,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山口惠子那由规则和执念构筑的外壳上。她周身凝聚的怨念开始剧烈地波动,那冰冷的面具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痛苦、是挣扎、是回忆的狂潮!
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平时调皮却不算坏的小林健太,看到了骚动发生时孩子们惊恐的脸,看到了自己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最终却只能在绝望中一同窒息的最后时刻……
“呃……啊……!!”
一声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从山口惠子的虚影中发出。这并非物理的声音,却清晰地回荡在陈默、王胖子和虚弱的神乐千夏的心底!
她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颤抖地指向陈默手中的日记本。
陈默福至心灵,立刻将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将那被泪水浸染、写满了“对不起”的页面,展示给她看。
泪水。
黑色的,由纯粹怨念构成的泪水,从山口惠子那空洞的眼眶中滑落。
她周身的恐怖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极致的愤怒和偏执,被无尽的悲伤和……一丝解脱所取代。
她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那目光中,有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叹息。
然后,她的虚影,连同门外那无数学生虚影,开始一同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他们那半透明的、被规则束缚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温暖,脸上露出了解脱的、平静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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