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指尖凝成尖锐的刺，扎进孙悟空掌心时，他才惊觉这所谓的虚空并非无物。
粘稠如腐血的混沌能量裹着锈铁味往七窍里钻，每呼吸一次，肺叶就像被砂纸狠狠磨过。
他的右肩还嵌着半片青莲残瓣——那是方才被漩涡撕扯时崩飞的，此刻正随着体内刻痕的震颤渗出幽蓝血液，每一滴都在虚空中炸开细小的雷。
"别硬扛！"猕猴王的尾巴勒得他腰骨生疼，这只活了千年的老猴精此刻眼眶泛红，爪尖掐进他臂弯的力道几乎要掐碎骨头，"你体内的混沌本源在跟青莲共鸣，再这么耗下去，你会被父神残识反客为主！"
孙悟空咬着牙点头，可当他试图运转心法镇压时，识海突然炸开轰鸣。
那道像冰川碎裂又像火山喷发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清晰，甚至带着几分亲昵："吾子，归来。
你本就是我脱落的骨，流出的血，这混沌裂隙里每一粒尘埃，都该是你掌心的玩物。"
他的瞳孔瞬间变成暗金色，额间的火纹浮现又隐去。
恍惚间看见无数画面：青莲初绽时的清光，神魔大战时的血雨，还有自己被压在五行山下时，有双看不见的手在他魂魄里刻下第一道裂痕——原来从那时起，父神残识就在等这一天？
"悟空！"女娲的声音穿透血雾，她的补天石已经碎成三片，悬浮在三人头顶勉强撑起光罩。
这位上古女神的发丝正在化作星屑，"别听他的！
父神当年为了创世斩尽执念，这残识是他湮灭万物的恶念所化，若让他借你重生，三界会被连渣都不剩！"
话音未落，虚空突然裂开蛛网状的金纹。
哪吒踩着弑神枪从裂缝中踏来，银甲染血，颈间的乾坤圈暗了七分，枪尖却依然泛着寒芒。
他望着孙悟空的眼神像在看一团随时会烧穿天地的火，又像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奉玉帝法旨来截杀你们，但方才在三十三重天，我看见了......"他喉结滚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枪柄，"看见了十万天兵被混沌风暴绞碎的幻象。
天庭要的是秩序，可父神要的是彻底的湮灭——我没得选。"
猕猴王的尾巴顿了顿："你不怕回去被天规反噬？"
"我娘在陈塘关等我送她一束桃花。"哪吒突然笑了，那笑容比枪尖还冷，"可要是三界没了，陈塘关的桃树都得变成灰。"他将弑神枪往地上一插，枪尖没入虚空的刹那，整片血雾都开始震颤，"这杆枪沾过刑天的血，捅过烛龙的眼，现在该让它发挥点新用场了。"
远处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
牛魔王拖着半片焦黑的鳞甲撞进光罩，他的左角断在半路，伤口处翻卷着暗红的肉，却还在渗出幽蓝的血——那是被父神投影灼伤的痕迹。
这位曾经能撼动不周山的大力王此刻连站都站不稳，每走一步都在虚空中砸出深坑："老孙！"他喊得声嘶力竭，震得光罩上的金纹都在摇晃，"那老东西追过来了！
我帮你拦着，你趁机......"
"不行！"孙悟空想冲过去扶他，却被猕猴王死死拽住。
他看见牛魔王腰间的混铁棍裂成了三截，那是当年七大圣结义时，他用南海玄铁亲手为大哥铸的；看见他左眼的火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那是被红孩儿的三昧真火烧出来的印记；更看见他右肩那道月牙形的疤——五百年前围剿花果山，是这副肩膀替他扛下了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
"你欠我什么？"孙悟空喉咙发紧，"当年在火焰山，是你给我留了半壶醒酒汤；在积雷山，是你替我挡了九灵元圣的爪子；在......"
"欠你一条命。"牛魔王打断他，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在说什么秘密，"五百年前被抓去天庭时，我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斩成肉泥。
可他们没杀我，反而往我血脉里种了锁神钉——原来从那时候起，父神残识就在布局。"他咧开嘴笑，露出染血的尖牙，"老孙，你总说我固执，可这次我固执对了。
我能感觉到，这具身子里的烛龙血脉在发烫，当年你说要掀翻天道时，我没敢跟；现在要掀翻父神，我总得......总得做点什么。"
他突然反手抽出腰间的混铁角——那是方才断在半路的左角，表面还沾着父神投影的黑血。"看好了，"他冲孙悟空挤了挤眼，像当年带他去偷老君丹炉时那样，"这招是跟你学的。"
混沌能量突然疯狂涌进混铁角。
牛魔王的皮肤开始崩裂，露出下面泛着青铜光泽的骨；他的瞳孔变成纯黑，那是烛龙血脉觉醒的征兆；最后，他张开双臂，将混铁角抵在胸口："以牛魔氏血脉为引，以烛龙残魂为媒——"他的声音震得虚空嗡嗡作响，"爆！"
刺目的白光炸开。
孙悟空被气浪掀得撞在光罩上，眼前一片空白。
等他勉强睁开眼，只看见半空中漂浮着一截焦黑的牛角，和一枚染血的酒葫芦——那是火焰山的醒酒汤葫芦，他当年硬塞给牛魔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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