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上前两步，伸手按在孙悟空的额头上。
片刻后，他收回手，脸色凝重：“混沌本源的意识正在渗透你的识海。它没有直接占据，而是……”他斟酌着措辞，“而是在唤醒你记忆里被封印的部分。”
“那又如何？”孙悟空突然笑了，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当年大闹天宫时，我也以为自己是天地所生的石猴。后来才知道，我是混世四猴中的灵明石猴。现在又说我是混沌本源的碎片……”他指尖轻抚金箍，“不过是多知道了些真相罢了。”
牛魔王凑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管他什么本源碎片，你是我牛魔的兄弟，这就够了！”
孙悟空看着他，暗金纹路渐渐隐去，眼底重新泛起暖意：“牛兄，我记得你当年在火焰山说过，兄弟就是拆了天也能一起扛。”他转头看向禺狨王，“狨王，我记得你在三十三重天替我挡下雷劫时，后背的衣服都烧没了。”又看向白泽，“白泽先生，我记得你在混沌裂隙里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挣脱枷锁，而是知道自己戴着什么枷锁还能继续走。”
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白泽轻笑：“看来本源意识还没完全侵蚀你的本我。接下来需要找一处清净之地，用……”
他的话被孙悟空突然的动作打断。
齐天大圣猛地抬头，望向归墟海眼的深处，原本清明的眼神又浮起暗金纹路。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有另一个存在附在他喉间：“你们听……海眼里有什么在苏醒。”
海风突然转了方向，从海眼深处卷起腥气更重的水雾。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海眼漩涡中心，原本漆黑的海水里，隐约浮出几缕青灰色的雾气——那是被镇压了千万年的心魔，此刻正顺着青莲残瓣的气息，缓缓睁开了眼睛。
海风卷着腥气在礁石上盘旋，孙悟空话音未落，暗金纹路已如活物般爬满他的眼眶。
他的指尖突然泛起混沌黑雾与青莲青光交织的流光，那是本源之力与重塑肉身的能量在激烈碰撞。
牛魔王刚要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却见齐天大圣的身影像被揉碎的星芒，在众人眼前缓缓消散——只余下一缕暗金气息，如游丝般没入归墟海眼的漩涡深处。
“悟空！”牛魔王震耳欲聋的吼声撞碎海浪，混铁棍重重砸在礁石上，碎石飞溅间竟在坚硬的岩面上砸出半人深的凹痕。
他转身抓住禺狨王的衣领，瞳孔因急火而泛红：“那黑雾是不是把他脑子糊住了？刚才他说的‘未竟之事’是啥？咱现在追还来得及不？”
禺狨王没有挣扎，任他扯得玉牌在胸前晃动。
他闭目抬手，指尖凝聚的青光如蛛网般铺展，沿着孙悟空消失的轨迹蔓延。
片刻后，他的睫毛猛地一颤，睁眼时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本源意识与他的本我在博弈。刚才那话……”他顿了顿，“像是本源在借他的口传递信息，又像他自己在向我们告别。”
白泽的青铜镜不知何时已重新凝在掌心，镜面倒映着归墟海眼深处翻涌的青灰雾气。
他用指节叩了叩镜面，星图在镜中流转：“更关键的是，他消失时残留的能量波动——”镜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裂痕，裂痕边缘缠绕着创世青莲的残瓣纹路，“与五百年前混沌裂隙现世时的气息完全吻合。”
牛魔王的呼吸陡然一滞：“混沌裂隙？那地方五百年前差点把东胜神洲掀翻，现在还没闭合？”
“没有彻底闭合。”禺狨王松开被扯皱的衣襟，玉牌上的青光仍未消散，“本源要苏醒，必须借助创世青莲残骸的力量——而混沌裂隙里，正埋着青莲最核心的根茎。”他转身望向西北方，那里的云层正以诡异的螺旋状翻涌，“刚才悟空消失前，暗金纹路的走向……与裂隙入口的星轨完全重合。”
白泽的目光落在礁石上那截残留的混沌黑雾上，伸手轻轻一捻，黑雾竟化作细小的金色符文：“他的意识没有被完全污染。这些是他用本源之力刻下的印记——”符文突然连成一行小字，在空气中闪烁，“‘裂隙深处，青莲根茎下，藏着本源分裂的真相’。”
海风突然变得冷冽，归墟海眼的漩涡发出呜咽般的轰鸣，仿佛在应和某种远古的召唤。
禺狨王摸出腰间的监察使令，玉牌表面浮现出细小的星图，每颗星子都在朝着西北方跳动。
他将玉牌递给牛魔王，指尖划过星图的中心：“看这里，裂隙入口的封印在松动。本源在召唤他，而他……”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可能在借这个机会，主动走进风暴中心。”
牛魔王盯着玉牌上的星图，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将混铁棍往肩上一扛：“管他是去打架还是找真相，咱兄弟哪有让他单枪匹马的道理？狨王，白泽先生，收拾家伙——”
“等等。”白泽突然按住他的胳膊，目光投向归墟海眼深处翻涌的青灰雾气，“海眼里的心魔已经醒了。它们被本源气息吸引，怕是要趁乱祸乱三界。”他转向禺狨王，“监察使的职责是镇抚三界，你不能离开。”又看向牛魔王，“牛兄，你若现在跟去裂隙，谁来守这海眼？”
牛魔王的牛眼瞪得滚圆，拳头捏得咔咔响，却终究泄了气：“那……那猴子要是在裂隙里出了事……”
“他不会有事。”禺狨王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罕见的坚定，“刚才他摸我肩膀时，指尖的温度和五百年前在花果山结义时一样。”他望向西北方翻涌的云层，玉牌在掌心灼得发烫，“本源想吞噬他，可他……”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他是齐天大圣啊。”
归墟海眼的雾气愈发浓重，青灰色的魔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禺狨王将玉牌收入怀中，转身走向海眼边缘：“白泽先生，麻烦你布下困魔阵。牛兄，你守阵眼——等解决了这里，我带你去追他。”他的声音被海风送向远方，“而在此之前……”他抬头望向西北方，那里的云层中，一道暗金流光正划破天际，“我得先确认他去了哪里。”
暗金流光的尽头，混沌裂隙的入口在虚空中缓缓张开，如同一头蛰伏亿万年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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